文 | 老余论史

编辑 | 老余论史

由于公主的特殊身份，在古今社会生活中从来都是备受关注，其作用不亚于现在的公众人物。关于其名称的由来，《春秋指掌碎玉》称：“天子嫁女使三公主之，故呼公主。”

另外，《管子·幼官》称：“天子之女谓之天女，士之女者曰公主。”可见，《史记·卫世家》所载“卫太子及夫人无子，以庶人子二人为太子母”的故事应即指此。

公主是作为一个国家、一个家庭的统治者、最高权力的象征，因此这类女子的婚嫁状况直接影响着她们的社会地位及个人命运。

历来被视为公主者多为王侯将相之女，其中尤以皇室成员为甚。《汉书·高帝纪》载：“帝女弟赵王张敖之女，年十八九”，“元帝时，上以状言欲嫁女于窦氏，窦太后许之”。

《汉书·外戚传》载：“文帝时，赵王刘彭祖及张敖之女皆为皇后。”可见作为帝王之女的专有称号也与她们的婚嫁相关。

公主的婚嫁，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其涉及的因素很多，有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方面面。就政治因素而言，历代对公主婚嫁均十分重视，并往往会对其婚姻做出一定的安排与规定。从唐代起，就有所谓“内婚制”，即公主的婚姻须由皇帝以政治联姻的形式加以安排。

《唐会要》卷二十六《婚嫁》记载：“大唐公主先娶王氏为后嫁。”可见这类婚姻也是按照当时所定的礼制规定举行婚礼，并有相应的仪式和典礼。另外还应注意的是，唐朝公主的婚姻情况也受到了政府不同部门及地方官员的影响与制约。

就经济因素而言，历代公主在婚嫁时均会有嫁妆的赠送。唐代公主出嫁时除了陪嫁物品外，还有从朝廷或地方政府借来的一些物品。唐代公主出嫁后丈夫常被称为“驸马”或“郎君”。

唐代公主多不会参与政治，但她们所出之子多被称为“国之干城”（如李宪），李宪儿子娶公主为妻。

在社会因素方面，公主婚姻状况在不同历史时期所处状况不同，有着不同特点。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社会动荡、民族冲突、连年征战等原因造成人口大量减少与死亡，使皇族成员与百姓之间存在着矛盾和冲突。

因此对于皇室成员和公主自身而言，他们在婚姻与生活中都面临着很大的风险和考验。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她们在婚嫁前会把自己嫁到条件优越、安全可靠的人家。

因为嫁得好，她们婚后生活也往往比较幸福，甚至成为“人生赢家”（如萧衍之女萧宝卷）；反之则可能遭遇不幸。

或许是与皇权相伴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这种特殊的身份使她们在择偶时往往不会考虑感情因素，因此这一时期公主的婚姻大多是政治婚姻，主要目的是政治联姻。另外，也有少数公主将婚姻当作一种娱乐方式，通过“游戏婚姻”来寻求精神慰藉。

在众多公主驸马婚姻生活题材的作品中，升平公主与郭暧的故事无疑是演绎得最为热闹精彩的部分，直到今天在戏说风行、以轻松热闹的喜剧为时尚的港台作品中人们仍以此为题创作了《新醉打金枝》这一电视剧，虽说加入了许多滑稽想象成分，却也并非空穴来风，有其长久的积淀过程。

在唐代正史明确记载的213位公主中，只有小部分公主的生活轨迹有详细的记述，升平公主就是其中一位。据《旧唐书 ·郭子仪传附子暧传》：

“暧，子仪第六子。年十馀岁，尚代宗第四女升平公主，时升平年亦与 暧相类。”

其婚后生活如何，正史中仍有描述：“大历中，恩宠冠于戚里，岁时锡赉珍玩，不可胜纪。大历十三年，有诏毁除白渠水支流碾础，以妨民 溉田。升平有脂粉础两轮，郭子仪私础两轮，所司未敢毁彻。

公主见代宗诉之，帝谓公主曰：‘吾行此诏，盖为苍生，尔岂不识我意耶?可为众率先。’公主即日命毁。由是势门碾础八十馀所，皆毁之……建中末，公主坐事，留之禁中，暧亦不令出入。既而朱之乱，不知车驾幸奉天，为贼所 逼，欲授伪官，暖辞以居丧被疾。

既而与兄晞、弟曙及升平公主皆奔奉天，德宗喜，并释前咎，待之如初……从驾至山南，改太常卿同正员。贞元中，帝为皇孙广陵郡王纳暧女为妃。暧，贞元十六年七月卒，赠尚书左仆射。升平公主，元和五年十月薨，赠虢国大长公主，谥曰懿”(《旧唐书》卷120)。

这是一桩不同寻常的婚姻：双方家长一方为身为封建社会至尊的真龙天子， 一方为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于是在这一特殊背景下展开了 这段充满谐趣的婚姻生活剧。

剧中穿插着多重矛盾：皇帝与功臣之间的矛盾，帝王之女升平公主与郭子仪之子郭暧的婚姻矛盾，代宗与女儿女婿的矛盾，郭子仪与其子郭暧的矛盾。而剧中更吸引人的还是升平公主和驸马郭暧的婚姻插曲。

或许是因为郭子仪的传奇生涯，代宗皇帝历经唐代由盛转衰这一重大转折点，再加上与当朝文士的频繁交往，使得这对夫妻在文学中的身影较多。只是在戏剧当中，融入了更多的想象成分，在普通的婚姻生活中夫为妻纲，那么在公主婚姻中会如何呢?

由记载可知：二人的婚姻生活还是美满的， 一生中虽有波折(曾因公主罪幽禁被冷遇),可基本上是在极度恩宠与荣华中度过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二人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和基本相近的三观，在我国古代历史的悠久长河中，他们相敬如宾的故事也可传为千古佳话。

从保留的史料来看，并未提到二人的争闹，更未涉及打金枝的内容，升平公主看来也是较为通情达理之人，面对公益与私已之利，在父王的劝说之下，她也能不顾私利作为表率。

在一般的公主婚姻中，如若驸马敢于侵犯至尊之女，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那么在身为重臣的郭子仪之子那里，结果又会怎样。

在这部剧作中，大唐公主的婚姻生活被尽情演绎着，也灌注了更多戏曲作家及其欣赏者市民阶层对皇室公主婚姻的一种认知、想象和理解。

而郭暧与升平公主的矛盾也由此展开，作为封建伦理社会骄子的郭暧，其身份已尊贵已至极：若娶普通女子为妻，妻子当惟命是从，可他偏偏娶的是金枝玉叶。

面对着这一耀眼的婚姻，最困扰当时男子们的第一个症结，在于深刻心中的大男人是天的观念。在中国传统的男权社会里，男性享有许多特权。

对此陈东原先生解释得非常精彩：

“宗法社会有一最特殊而最不平等的观念，便是“妇人，不过伏于人罢了；夫人不过扶人罢了……故妇人无名，系男子之姓以为名；妇人无谧，因夫之爵以为谧；在社会上的地位亦如此……因为男子是宗法社会的骄儿，是天是神的缘故”。

他认为“男子的权势与女人的地位是不相同的”，这便是当时男子心中所谓的“天命论”。因此，在传统社会里，婚姻爱情中很大程度上都是男性在主导着生活，女性则更多的是扮演着附属与陪衬的角色。

正如《打金枝》所描述：“郭暧自小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对升平公主百般疼爱、百般呵护，把她视若珍宝。可是郭暧并非谦谦君子，他对妻子的宠爱使他在生活中处处表现出骄傲自大与蛮横无理，而妻子却仍以贤淑善良相待。

终于有一次，郭暧酒后大醉不胜酒力，竟然不顾尊卑而强要公主侍寝。公主起初只是一声冷笑，后来却不由分说地破门而去。

而戏曲当中的这段描绘当是综合了唐代众多的公主驸马婚姻生活， 并结合正史文献的记录加以演绎而成的，争吵应是有的，可因何而起不得而知，戏曲对这一夫妻小矛盾绘声绘色的演绎，其实集中透露传达的是戏剧作家及世人对唐代公主婚姻生活的普遍认识：皇帝的女儿不好娶。史料与文献记载均可看出，只是经由戏曲的演播，更为活泼生动。

然而“娶妇得公主”却不一样，公主拥有高贵的皇室身份与权势，使得夫妻相处之时，中国传统社会中丈夫所有的威严与地位将被颠覆，他们作为宗法社会骄儿特有的乐趣也将要收敛与放弃。因此出现了戏曲《打金枝》中的一幕。

虽只是公主婚姻生活的小插曲，但也反映了公主在家庭生活中的优势，她的丈夫只有在酒醉时才敢发泄委身于女性的不满，并因此受到惩罚。

咱们透过《打金枝》看到的正是世人对公主婚姻的普遍认识：身为至尊之女在家庭中处于主导地位所以她们婚姻中的小吵闹也可能引发的重大变故。

的确，相对于常人普通的婚姻生活，公主驸马的婚姻少了寻常夫妻的柴米油盐之苦，少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困顿，少了举案齐眉这种建立在男权基础之上令士大夫奉为经典的夫唱妇随的婚姻范本，却多了生在帝王家婚姻身不由己的哀愁和无奈！

《春秋指掌碎玉》

《史记》

《汉书》

《唐会要》

《新唐书》

《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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