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感觉人很奇怪,原来不觉得好吃的东西,人到中年想起来,却是满满的回忆,只是,再也吃不到那个感觉了。
我姥姥家是农村的,在我小时候回我姥姥家时必须坐火车。姥姥家离我家也不算远,坐火车需要四五站。那时候的火车跑得慢,停靠的站台也多,经过四十年的发展,原来坐火车路过的前几个站台,现在已经被我们这座城包围,有的已经变成了城市里的一个大社区。
我的两个姐姐,在初中以前几乎每年暑假都会在我姥姥家呆一个多月,基本是刚放暑假她们两人就接着伴的走了,一般是快该开学前一周左右,她们两人才从姥姥家回来。
姐姐们回来时,总是给我们带来一堆好吃的,还带来好多她们在姥姥家发生的事情来分享。夜里有时候,姐姐们心情好时,还会给我们讲她在农村听到的鬼故事,真是又吓人又想听。听完,我半夜要上厕所也不敢去,憋得受不了时,把我二姐摇醒,在我姐的咒骂声里才把上厕所这事完成。天亮后,这胆子小的事又免不了让她们笑话我好几天。
所以,我对暑假跟着姐姐去姥姥家,充满了憧憬。
我小学三年级的暑假,经过我的强烈要求,我终于可以和姐姐们一起去姥姥家了。这次,是我二舅特意来城里接我们一起回去的。
那时候的农村,白天还好,一到夜里还没有通电灯,当初都是黑黢黢的,只有一盏煤油灯的火光照亮一小片。灯光以外,都被黑夜给占据。
夜里出门都靠拿着手电筒,在没有月亮的夜里,农村的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夜像浓墨似地把一切全吞噬。
刚到姥姥家的时候,白天很快乐,有好多新奇的事物让我来快乐,但夜里,最让我不喜欢,太黑了,也非常不方便。一到夜里,我就想念城市里的明亮灯光。
除了夜里没有电灯这件事,还有一件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就是我姥姥家的吃饭时间。
那时候的农村,还是生产队的形式。每天天还没有亮,我姥爷先起床,他右手拿着一个带钢叉头的棍子,左胳膊㨤着一个筐子,姥爷是去拾树叶和动物粪便的,拾满一筐子回来倒在院里一个专门砌好的大池子里,大池子是为沤农家肥准备的。
姥爷起床不久,二舅也起来了,小姨也跟着起床,两人洗脸刷牙后,就拿着锄头,去生产队排队出工了。
天都大亮了,夏天的热都开始弥漫了,我的早饭还没有吃到肚里,给我饿得,一趟趟往厨房跑。我姥姥总是给我说:“等一会,等出工的人回来,就可以吃早饭了。”
我那时候就想不明白,为啥大人要那么早就出工,还有,不吃早饭他们不饿么??为啥不知道早点回来吃饭呀。
好容易二舅和小姨回来,姥姥端出煮好的红薯黄面糊涂粥,拿出烙馍,全家人开始吃饭。
我们吃饭,并不用围住一张桌子吃,都是自己去厨房盛一碗饭,手里拿着筷子和烙馍,哪里方便就哪里端着碗吃。
中午吃饭的时间,相当于下午13: 00点左右来开饭,这个时间是我在姥姥家吃饭时间与城市吃饭时间相差最不大的时间。
中午饭,如果做大锅菜的话,我们最喜欢吃。盛一碗菜拿着烙馍,和姐姐们一起,去村头找其他小伙伴能一起吃饭了。这种吃饭习惯不仅仅是小孩子们这样,大人们也是端着饭聚在一起吃着说着。那个时代,家家户户的生活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会嫌弃谁吃的赖,羡慕谁吃的好。
有时候傍晚时分,我姥姥会让我们,和亲戚家跟我们一样大的女孩一起,去我们所在大队的蔬菜园里领我们家按人口分的蔬菜。
这个印象特别深刻。
我们大队的菜园里,专门打了一口井,井边有匹老牛拉着水车围着井口在一圈圈的转圈提水,清水流成小溪用来浇灌蔬菜。
地上,按队里家庭数量,一堆堆的菜任人挑选。菜的品种一样,有西红柿、茄子、韭菜等。我们把挑好的那堆菜放在筐里拿回家。
晚上,姥姥炒的西红柿茄子丝、青椒韭菜。这两个菜用来卷烙馍吃,再配上姥姥熬的玉米糊糊,特别好吃。
现在想想,那个烙馍配菜特别好吃的原因,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饥饿”。姥姥家的晚饭,每天都是天都黑透了,按时间来讲,姥姥家的晚饭时间应该是二十点半到二十一点之间了,印象里,每次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外面太黑,我们都不敢再出门了,只能在自己家吃,除了品尝到味道外,基本看不清菜品的颜色。
但奇怪的是,过了快四十年,我时不时地想起那个烙馍的味道,特别是姥姥炒的青椒韭菜卷烙馍,那个味道,再也没有品尝到了。
想念我的姥姥,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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