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瘚麻怎么吃

《说文·米部》:“糂,以米和羹也;一曰粒也。从米,甚声。糁,古文糂从参。”“糁”读作sǎn,古之羹必和以米,故“糁”之本义为以米和羹。古人的主要肉食是羊肉,所以“羔”“美”为“羹”,羹为会意字,加米于肉汁中一起熬煮,营养更加丰富,米香肉香合在一起味道也更好。后来煮熟带汁的蔬菜也叫“羹”,如菜羹就是米屑加菜煮制而成,为古代贫者所食。《庄子·让王》:“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煮灰菜做菜羹,里面连个米粒也看不见。这是孔子周游列国最悲惨的遭遇,被称为“陈蔡之厄”,后用以比喻旅途中遇到食宿上的困难。南宋陆游《晨起偶题》:“风炉歙钵生涯在,且试新寒芋糁羹。”芋头和米煮作羹,称作“芋糁羹”,放翁在初寒的早上吃了热腾腾的一碗,心情很是不错。《周礼·天官·醢人》:“羞豆之实,酏食糁食。”郑玄注:“郑司农云:‘糁食,菜餗蒸。’……(《礼记·内则》)糁,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小切之,与稻米,稻米二,内一,合以为饵,煎之。”孙诒让正义:“凡以米和菜通谓之糁。”如今苏北、皖北、鲁西南一带人们天天早上喝的“糁”“糁汤”,就是古时糁食的遗存,但不知为什么读“糁”为sǎ(国内很多地方都读“糁”为sǎ,值得音韵学家研究)。糁汤是牛骨汤中加入麦仁和面粉,佐以葱、姜、盐、酱油、醋、胡椒面、五香粉、姜末等熬煮出来的,吃时还可以飞上鸡蛋,或是加上鸡丝,一碗热腾腾的糁,热辣香肥,配上油条、烧饼,吃了让人神清气爽,一天元气满满。

糁汤

由此可见,“糁”为会意字,《集韵•覃韵》:“参,间厕也。”黄县话也有这种用法,比如:苞米和大豆参插儿种。不管是以米和肉也好,还是以米和菜、以米和面也好,都是米与其他食材“参插儿”在一块。故“糁”的引申义为混杂,《篇海类编·食货类·米部》:“糁,杂也。”《仪礼·大射》:“参七十。”郑玄注:“参读为糁。糁,杂也。杂侯者,豹鹄而麋饰下,天子大夫也。”“参七十”为距离七十步、以豹为靶心以麋鹿为装饰的射布,供大夫行射礼用。“糁”指豹麋纹饰掺杂在一起。

“糁”又作饭粒讲,《说文·米部》:“糂,粒也。”段玉裁注:“今江南人俗语曰米糁饭,糁谓熟者也。”从广义上说,米糁饭指的就是整粒蒸食的米饭,有小米糁饭、黄米(黍)糁饭、白米(稻)糁饭、秫米(即高粱米)糁饭之别,黄县人过去常吃的小米干饭就属于米糁饭之一种。后“糁”词义泛化,指粒状物体,“霰”就是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黄县话称作“小雪豆儿”),常呈球形或圆锥形,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有的地方称之为“雪糁”。再进一步引申,指粒状的东西散开、撒落,杜甫《绝句漫兴九首》其七:“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杨絮里面包裹的杨树种子是一粒一粒的,踩上去“咔嚓”作响,这里的“糁”字用得非常传神。

熟饭粒是黏的,故“糁”又引申出黏义,《释名·释饮食》:“糁,黏也。相黏也。”清王先谦《疏证补》引毕沅曰:“今人所谓饭糁,亦或曰饭黏子。”李恭《陇右方言发微·释言》:“陇右人以面和羹,待相黏而后食,谓之糁饭。”毛主席曾经说过:“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时半干半稀。”过去为了省粮食,非农忙时节,特别是猫冬的时候,一天是只吃两顿饭的,而且要尽量少吃干的。但太稀也不行,喝两碗米汤,一泡尿下去肚子就空了。所以西北等地喜欢吃“糁饭”,各个地方做法不同,有用黄米做的,有用玉米面做的,还有用荞麦面小麦面莜麦面做的,也有加菜加洋芋(土豆)的,但大致方法都是一边熬煮一边搅拌,煮出的糁饭热乎乎、厚墩墩、黏乎乎的,能立得住筷子,就着咸菜喝下去,浑身暖和,还比较抗饿。

糁饭

张安生《同心方言研究》:“糁饭(糁音伞),是黄米熬成的稠粥,做法是:黄米加洋芋煮熟,再撒面粉使黏稠。也指专用黄米煮成的稠粥,又都称为‘黏饭’。前一种‘糁饭’其做法及名称在山西、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南部十分普遍,有的方志据撒面粉的特征写作‘散饭’,其实本字当为‘糁饭’。……故,古今南北,糁饭做法或有不同,‘糁饭’一词当相同;‘糁’有共同的音义来源。”通过熬煮谷物使淀粉糊化,再辅以搅拌,使之变得黏稠,所以糁饭是一种黏饭、稠粥,比稀饭耐饥,又比干粮省粮食。西北流行的俗语:“糁饭搅团(和糁饭做法差不多,但要稍硬一些,干物质更多一些),老汉娃娃的好饭。”“糁饭若要好,三百六十搅”“一根筷子吃糁饭——揽的宽”“吃糁饭凭菜哩,打官司凭赖哩”,也从侧面说明糁饭的做法和吃法。黄县人打米汤或熬小米稀饭、大米稀饭,一不小心水少了或是熬的时间长了,会变得很厚墩,喝不嘴里,得用勺子搲着吃,这就有点接近糁饭了。

“糁”读作shēn时,意为谷类磨成的碎粒。古人最早是用杵臼和研磨棒捣碎、磨碎粮食,也不过罗,粒面掺合在一起,这称为“糁”。用石磨较精细地把谷物磨成粉状,那是铁器出现之后的事,所以古人只能是粒食或半粒食。现在山西一带仍把粒状的粮食称为“糁”,如荞麦根据粗细程度可分为荞麦粉、荞麦糁、荞麦米,糁介于完整的粒和磨成的粉之间。高粱碾成的碎粒,当地人称为“茭子糁儿”;黄县话人说的“苞米儿”,当地人称为“玉茭子糁儿”;豆子磨成的碎粒,当地人称为“豆子糁儿”。

玉茭子糁儿

糁糊糊

用糁熬成的稀粥当地人称为“糁糊糊”,山西作家马烽(写过《吕梁英雄传》的那位)短篇小说《结婚现场会》:“一人一碗玉茭、高粱糁糊糊,里边煮着几块山药。”土默特左旗(当地口语多使用晋语,属于晋语的大同—包头片方言)山歌《爬山歌·眼盼心想口里念》有句歌词:“糁糊糊凉粉羊角角葱,想哥哥想得筋骨疼。”太原一带称为“糁糁饭”,比较有特色的是要用炒过的玉米粒碾碎,炒制玉米粒称为“炒糁糁”,和炒花生差不多,锅里放上细砂,将玉米粒炒到焦黄半熟(火太大就成爆米花了),过筛晾凉(热的玉米粒比较艮,放的时间长了返潮也发艮),放到碾子上碾碎(玉米粒经过炒制,碾起来很松脆),炒熟的玉米粒有一股焦香,熬出的糁糁饭味道更诱人。

“糁”在黄县话里读为sēn,“人参”“渗水”都是这样读的。过去吃的是豆油,榨油剩下的压成饼状的渣滓叫做“豆饼”。后来美国大花生(黄县话叫“长儿果”)传入胶东半岛,就改吃花生油了。那时都是笨法榨油:先把长儿果仁儿炒熟碾碎,再上锅蒸,然后做成一个个饼坯儿,外面用铁圈“束管儿”(在黄县话里,“管”轻声减音,“uan”读作“un”,“拘管”“叫唤”也作如是读),放到油槽里挤压,榨油剩下的压成饼状的渣滓不叫“花生饼”“长儿果饼”,而叫“麻糁”“麻糁饼”。

麻糁

“麻”有一个含义是表面不平,不光滑,如麻儿脸儿。还有一个含义是带细碎斑点的,如麻苍蝇。而“糁”指谷物碎屑。麻糁表面粗糙,摸上去涩巴巴的,仔细端量还可以看到细碎的花生渣滓,所以称作“麻糁”是非常贴切非常形象的。过去麻糁是泡在浑水盆里和猪食用的,是猪的精饲料,饮牛饮羊也可放点进去。麻糁还可以做花肥,是上好的有机肥。过去喜欢抽烟的人都会在自留地里种一小片烟,喂烟最好的是豆饼,晒出的烟叶醇厚不辛辣,后来黄县这边不吃豆油了,就用麻糁代替,效果是一样的。小孩子饿了也会偷偷敲下一块啃着吃,冬天在炉子上煿一煿,煿上疙儿,又酥又香,味道不输核桃酥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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