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瓜咸粥是难忘的童年记忆。资料图片

●陈金莲

时下正值初冬，小孩咳嗽厉害，医生建议戒口。戒口，我脑海里浮现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瓜咸粥。想着想着，我的眼角不由湿润了，我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外婆的那碗瓜咸粥。

我的外婆，名叫周女，生于1924年。由于爸妈常年在外务工，我未满一周岁时就被寄养在外婆家里。童年，外婆在我的心里无所不能。每次我和村里的小伙伴闹矛盾，不管对错，外婆总是把我护在身后，说：“别怕，有外婆在呢！”

那时，外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外婆把我带在身边，让我在田间地头阴凉的地方自己玩。趁着休息的间隙，外婆会带着我到旁边的山坡或是小树林找野果子吃。山捻子、覆盆子、油柑果、野山竹……都是童年里无上的美味。遇上外婆放牛时，外婆会让我戴上小草帽骑在牛背上，这时，外婆就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民间传说，或是唱一些民间童谣，又或是给我讲外婆小时候的故事。有时候，遇上天气不好，外婆就会把我留在家里。傍晚时分，我在村口翘首远望，只是不知童年的我远望的是外婆还是外婆带回来的野果子。

20世纪80年代的农村物质并不丰富，每逢初秋时节，风干物燥，外婆就会晾晒菜干，腌制咸菜，平时用来送粥下饭。我最喜欢的是外婆腌制的瓜咸。瓜咸是用自家种的白瓜对半切开，撒上盐腌上一夜，第二天便拿到太阳底下暴晒。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外婆会把瓜咸翻晒几次。晒上一天的瓜咸略带青涩，这时炒着吃清脆爽口，牙齿轻轻一咬，“咔嚓”一声，又好吃又好玩，童年的我甚是喜欢。但是这时的瓜咸存放不久，外婆留下几片炒着吃，其余的都会继续晒上几天，水分完全晒干后存放在瓦缸里。

瓦缸里的瓜咸几乎是那个年代农村人的主食，或是炒，或是蒸，又或是酱油浸泡，但我最喜欢的是外婆熬的瓜咸粥，咸淡刚好，不油不腻，还消暑祛湿，如果是小孩感冒发烧需要戒口，瓜咸粥是不二的选择。碰上圩日，外婆把家里的农产品拿到圩上卖了，换回一块猪瘦肉。饭桌上外婆给我熬的瓜咸粥就会多上几片瘦肉，冒着热气，香飘四溢，尝上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外婆腌制瓜咸的手艺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每逢腌制的时候，总会有年轻的媳妇过来我们家讨教。这时，外婆总会耐心细致地给她们分析如何选瓜、瓜盐的比例、翻晒的技巧以及存放的注意事项。外婆晒的瓜咸在村里是最受欢迎的，遇上哪家的瓜咸吃完了又还没到瓜咸腌制的季节，外婆总是把自家瓜咸分享给他们。从小，外婆就言传身教教会我少吃多香的道理。

再后来我上学了，外婆腌制瓜咸时就会多腌上一篮子。瓜咸腌制好了，外婆就会用家里上好的袋子装好吩咐我带到学校给老师。外婆说：“莲妹，外婆一辈子没读过书，不识字，没出息。你要好好读书，有文化，以后要是也能当个老师，多好！”

外婆走了，就在我师范毕业那年，我还来不及用我的第一笔工资孝敬她，她就永远离开我们了。20年了，外婆离开整整20年了，每每想起她，我都泪流满面。童年里的外婆高大的身影依然是那么清晰。阳光下外婆牵着我的小手为我摘野果子；夏夜里外婆摇着蒲扇为我赶蚊子；寒冬里外婆为我暖被窝……还有那碗外婆为我熬的冒着热气的瓜咸粥。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婆弓着身子腌制瓜咸的情景历历在目。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教书，努力做好我自己，因为我觉得外婆一直在看着我。

“妈妈，这是什么粥呀？好香呀！”三岁的二妞仰着小脑瓜问我。

“这呀，是妈妈小时候你外太婆最喜欢给妈妈熬的瓜咸粥，可以清肠胃，还可以祛湿解毒呢。”我摸着女儿的脑袋，声音有点哽咽。

外婆的瓜咸粥，清淡可口，健康营养，是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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