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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菜棉花菜

□王生伟

阳春三月,在新绿覆盖的田野,一簇簇灰白的野菜冒出了头。

这些被叫做“棉花菜”的野菜紧挨着、簇拥着生长,叶片厚实,饱蓄水分,肉嘟嘟、毛茸茸,在各类绿色的野草野菜中别具一格,分外亮眼。但是,很少有人对它们特别在意,在他们眼里,棉花菜不过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野菜而已,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我却对棉花菜怀有特殊的感情。在我七八岁甚至更小的时候,棉花菜是我们那个时代农村孩子的一道美味菜肴。

我家门前是一条大河,河的对面是一片宽广平坦的田野。每到春天,棉花菜从地里冒出来。几场春雨下过几轮太阳晒过,棉花菜高出了地面三四寸。

大人们特别是母亲们在农事生产的间隙或收工回家的短暂时刻,弯下腰来,巧手如剪,娴熟地掐折水灵灵的棉花菜芯。春风拂来,母亲们的秀发随风起伏,脸上洋溢出喜悦的微笑,那神情、那动作、那场景让人感受到劳动之美、春天之美、生活之美。

采摘了的棉花菜洗净、切碎,再拌些肉末和面揉搓,做成了菜圆子。煮熟后再以少许食盐、熟油、葱姜蒜末(那时醋和豆油只有少许进入农村,农民们也很少有人吃得起)等佐料,就成了热腾腾、香喷喷、令人垂涎的美食。

除了棉花菜,折耳根、野蒜苗(我们这里叫蒿蒜子)、枸剔丫、马齿苋、灰灰菜、蕨苔、黄金(荆)菜、黄金花……春天,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把许许多多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菜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贫穷着的父老乡亲。

折耳根、野蒜苗、马齿苋、灰灰菜都可以用来做凉菜,也可以拿去集镇上卖钱,枸剔丫用来做包子的馅,鲜蕨苔用来凉拌,干蕨苔用来炖肉,黄金(荆)叶揣进面里做锅盔,黄金花用油炒……每种野菜都有不同的味道、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吃法。

它们带给人们的不仅是粮食的补充、美味的馈赠,还是生活的欢乐。

那时的大人们很忙,先是集体生产,每天在生产队长的组织下干农活、挣工分,再是包产到户后的劳作,一天忙到黑,总有做不完的农活。孩子们就学着大人们的样,在放牛的时候、扯猪草的时候,或在下午放学以及星期天的时候,去采摘野菜。大家成群结队,热热闹闹,兴高采烈。采摘回野菜,父母会夸孩子勤快能干,做出的美食全家分享,其乐融融。

常常回忆小时候去我家房后采摘黄金花。经过陡峭蜿蜒的山路,登上百米多高的山梁,就到了一片浅浅青绿的草坪。一道一丈多长的黄土坎上,长满一排一米左右高的黄金树,树上长满尖锐的小刺,结满了一串串沉甸甸的金黄发亮的花朵,这就是黄金花。

黄金花灿烂地开放,让人眼前一亮、欣喜异常。因为这些花儿长在我家的房后,我就天真地认为那就是我家的,所以我会悄悄地告诉我的堂哥或最要好的小伙伴去摘。现在回想,孩童时代真可爱,可惜少年难追回。

时过境迁,我已是中年,儿子也是十六七岁的小青年。他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自然没有我的少年时代经历。我虽然经常给他讲起棉花菜、枸剔丫和黄金花的故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但是真到了乡村原野,见到了那些野花野菜,任凭我滔滔不绝、激动不已,他却显得平静而淡然。

我遗憾我内心深处的那些野菜野花激不起他的兴趣,引不起他的共鸣,和他没有了共同话题。但我明白这不能强求,毕竟儿子又是一代人了,他和他的同龄人看到的、吃到的、享受到的已经不同于我们那个时代,他们自有他们的生活环境、人生经历和情感体验。

如今,虽然许多野菜也被人们摆上了餐桌,甚至进入了酒店、农家乐,它们摇身一变,身价陡增,同时佐料丰富、做工精细,但没有多少人能吃出童年的味道、岁月的味道。

一到春天,原野山岗上的棉花菜、折耳根、黄金花就鲜绿了、水灵了、开放了,我的回忆也随之复苏了,我就等不及了。

我就想着,我要去原野、去山岗,去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我的棉花菜、折耳根、黄金花还有我的小伙伴们,你们都还好吗?你们还是那个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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