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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炒蚕豆

每年4月开始到4月底,是吃蚕豆的好季节。想起了一句话:人们对食物的感情多半是思乡,是怀旧,是留恋童年的味道。

我也是如此。每年到了这个季节,看到市场里一堆堆隆起的蚕豆,就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用蚕豆给我们变着法儿做着吃,以解那时因物资匮乏而缺乏食物和孩子们要吃零嘴的困境。

听母亲说,蚕豆分为本地豆和客豆(各地进来的)。本地豆为两节,也就是剥出来是两粒豆,特性为大,粉,糯,且一斤连壳的豆出豆率小;而客豆是三节的,剥出来有三粒,特点是不大,呈梗性,但出豆率稍高。前者适宜炒着吃,后者适宜做五香豆,或剥了皮做蚕豆瓣,炒咸菜或放汤都适宜。

通常,母亲先买了本地豆,剥了壳炒着给我们吃。因为当时粮食计划供应,粉粉糯糯的蚕豆又当菜,又当饭,是可以充饥的。不像当下,菜品琳琅满目,买个三,四斤,尝个鲜而已。记得当时蚕豆都是大麻袋装的,一袋50斤,旺季的时候,会让哥哥扛两袋回家,(享受批发价)连着吃一阵子。

我会帮着剥壳。拿个小凳子,一个淘箩,就开剥了。拨开一个,扁扁嫩绿的蚕豆就躺在里面,周身被护身绒包裹,用手轻轻一挖,豆子就蹦出来,嫩得可以挤出水来。

一旁的姑妈则考究了,洗净双手,另取一个盛器,拿起豆角,两手捏着豆的两端,往下一掰,两粒豆就乖乖地滑落到家什里。整个过程,双手是碰不到豆的。一会功夫,一大推豆角就剥完了。手法之熟练,动作之明捷,一看就是操练多年的。然后把我剥的十几粒豆拿去清洗后归拢在一起,就可以炒了。

期间,问过母亲才知道,剥出的蚕豆是干净的,再洗一下,鲜味就洗掉了。所以,剥豆前先清洗双手,保证剥出的豆没有污染,就直接炒着吃,那才叫真正的原汁原味。现在想起来,也有一半原因是:那时珍惜时光带来的好物,一是上市时间短,也就一个多月;二是毕竟难得一年吃上几次,所以有这样一个剥豆仪式,告诫人们珍惜当下,感恩自然的赐予。

接下来清炒蚕豆就必须是妈妈亲自上手了。大火,锅内放油,准备葱末,等油未热透,放进葱花,紧接着就放蚕豆,稍微划两下,就要放冷水,淹没过蚕豆,然后放一勺糖和盐,开煮。

母亲说,不能爆炒,是怕豆皮炒得变厚;调味先放,是要将味道煮进去;葱花必须先行,但不在油中爆,而是提香,增色。

十分钟出锅时,白磁盘盛着碧绿的,指甲盖大小的嫩绿蚕豆,一个个油闪闪,亮晃晃,披着星星点点的葱花,在油花四溢,浅绿的汤汁里,或睡,或仰,带着微笑的开口,似乎在招呼我:主人,快来享用吧!

母亲知道我馋,趁热舀了一小碗给我。粉糯,鲜香,略带沙沙的口感,真是好吃到停不下来。我迫不及待地没等凉透,已经下肚了。

总之,立夏前后的蚕豆最为鲜嫩,把它和米一起放油,盐,烧成豆瓣饭,蚕豆嫩甜,米饭香糯,入口碰撞出的就是春天的味道。

再过十天左右,蚕豆就开始老了,拨开的豆上长了一根黄色的眉毛,再过几天,黄色的眉毛就开始变黑了,这时,晒成豆瓣,剥皮烧汤,或水发做发芽豆,做菜放一点都好吃。

至此,这一百斤的蚕豆就被母亲一颗不拉地处理完了。

记忆尤深的是母亲把老蚕豆加盐水,大料,五香粉,糖精煮熟后放在笼屉上,盖上纱布晒干,上面一层白白的盐面,表皮均匀地皱起,一个个呈暗绿色,黑嘴,拿一颗放在嘴里,越嚼越香,比起鲜豆那种半干不湿的拧劲,入口一种咸香微甜的味觉,皮的张力和豆肉的酥软,真是好吃。

往往出去玩耍时会抓上一把放口袋里,一粒粒摸出来嚼,遇见要好的同学也摸几粒给他们,显摆一下,在那时可算是幸福极了!

现在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用茴香豆下酒,“多乎哉,不多也”地给予他人几粒的文人相,也有相似的显摆,得意之处。

每当吃起炒蚕豆,母亲还告诉我们有关豆子的一首千古名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当时,兄妹都争着问,啥意思:母亲只是简单按字面解释:诗里的“萁”和“豆”是在同一根茎上面生长起来的,实际上是指同一父母所生,兄妹之间要团结,不要与同胞兄妹争高下,论是非。十分贴切感人。

长大后,才知道,母亲诵读这首诗的深层意义是:一个家庭,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都要讲团结,知礼仪,在互爱互敬中成长。国家才能兴,民族才会旺,家庭才会和。

与大多数家庭一样,母亲虽在外面有工作,但打理家庭也是一把好手。母亲操持家务的同时,给了我一种面对困境依然热爱生活的勇气。

一个家庭,如果人人都勤奋上进,花钱有度,互相关爱,何愁家不兴旺?从母亲身上,我看到了中国母亲的勤劳节俭,这是修身的准则,也是兴家的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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