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牛号

家味是什么

随着年龄增长,特别怀旧,不仅会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人和事,也会迫切地想尝一些味道,于我便是大酱。我不会做酱,只参与过妈妈做酱的某一过程,妈妈做酱的手艺和秘诀也没有传给我,估计大姐和小妹也跟我一样,王陈氏大酱估计要失传了。

妈妈做酱首先要挑豆子,印象很深的事儿是在炕上把豆子倒到桌子(把饭桌放到炕上)滚动,只有颗粒大、饱满圆润、在略略倾斜的桌面上滚的快的豆子才能入选。二三十斤豆子颗颗都要经过这个过程才有资格成为酱豆。所以每年一进腊月,妈妈把自家种的豆子搬出来,先选酱豆。坐在炕头轱辘豆子,一项好玩儿的游戏开始了,我和弟妹抢着干,干一会儿烦了下炕跑了,最后总是妈妈收尾。

选好的酱豆要先泡再烀,闷上一宿,软烂有点变色的豆子出锅后,把豆揉碎,我们每人都想伸手,妈妈却不让,说搋不好影响酱味儿,做酱的神秘从搋豆开始了,揉碎搋好的豆瓣要制成酱块,要团、要摔,做成的酱块要瓷实,要有棱有角,大小一致,方方正正,真是个技术活,看着好玩,但妈妈从不让我们伸手玩。每年要做好几个大酱块,奶奶和大姑有时候也会提前向妈妈预定酱块,做的就更多了。做好的酱块要用牛皮纸包好,轻轻捆上,放在立柜上,不让小孩子动,其实我更羡慕那些放在房梁上的,觉得更有神秘感。妈妈越不让动,越想动,总想看看摸摸酱块,所以趁妈妈不在的时候,站在椅子上,扒开纸摸摸看看,硬硬的外壳,变淡的颜色,实在看不出什么,再看的兴趣也就没有了,那些酱块得以静静地发酵。

春天,一个特别的日子,提前几天姥姥就会提醒妈妈,要下酱了,所以那一天一到妈妈要刷酱块,把不知啥时长的毛刷掉,掰开,下到缸里。仿佛是一个什么神秘的仪式,总是妈妈一个人完成,要把酱缸放置在园子入囗,垫起来,用白纱布蒙住缸口,纱布四角各拴上一个锣丝母,一角系上一条红布,把早早准备好的酱耙子横放缸上,不许我们动。几天后只有妈妈打过耙,我们才获得打耙的许可。谁不听话,乱动,据说大酱会变臭。我可不想让酱变臭,总是在这个程序上乖乖地听话。要发很长时间,打耙,晾晒,防雨,一样也不能马虎,特别是雨天盖酱缸是做酱人家最重要的事情,成为衡量一个人智商的标准,特别是女人,说一个女人是合格称职的媳妇,就是下雨天知道抱柴禾盖酱缸,否则就是傻媳妇。

妈妈做的酱很香,豆子好、发酵适中,关键是打耙晾晒得好,我们只要进园子,都会打会儿耙,特别是老弟,打得最认真耐心,把沫子撇得干干净净,所以妈妈做的酱黄黄的、

家家户户有酱缸

细细的,没有未打碎的豆瓣,咸淡适中,发酵晾晒到位,酱香浓郁诱人,新下来的酱会送给姥姥品尝,也会送陈姨家,陈姨绝对是妈妈的忠实酱粉,总让费小子来要大酱。

奶奶做盘酱也很有味道,有点儿小资有点高贵(随奶奶的性格),姥姥做的酱厚重,有时咸,但酱味香,有一年的酱咸的都齁上牙膛,有时淡,有一年的盘酱略带酸口,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也只有我一个人吃,让我吃了一整年。每家的酱据说有每家的味道,我最喜欢姥姥做的。

酱是全家一年的味道,餐餐有酱碗,做菜用酱爆锅。我开始做饭时,也学着用酱调味,但总不及妈妈掌握的分寸,时咸时淡,到蛟河上学后,学校的饭总是挂面(泡的软曩)和大饼子(酸),妈妈给带的炸酱成了下饭的佐味,由此养成了酱瘾,顿顿离不开酱,嗜酱是多年寄宿生活留下的烙印,味觉细胞中只有酱香,所以对酱味极为敏感。由此,也学会了用酱调味儿,放假回家做饭,我最爱炖豆角、烧茄子,酱香满院,哥哥也最喜欢我做的酱茄子,其实就是酱放得多,味儿重而已。

离开家这么多年,骨子里的酱香时时勾引我,吃过天南地北各种酱,甜辣香麻,但没有一种能够取代妈妈做的大酱形成的家的味道。回东北,想带回北京的,只有酱。爸妈搬到吉林后,已有20年不做大酱了,家的味道淡了许多,虽然时时会有别人送来的大酱,但总不及在园子口酱缸里现盛出的酱香。

现在吃大酱,总是找不到当年的味道,也许真正想吃已不是大酱,而是留恋怀念那种乡村生活,怀念站在院子中,有鸡鸣狗叫,园子里有花有菜,大河水清有鱼,天空是蓝的,一家人忙忙碌碌但快快乐乐团坐在一起吃一餐饭,聊聊天,有滋有味的生活。

本站所发布的文字与图片素材为非商业目的改编或整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侵权或涉及违法,请联系我们删除

窝牛号 wwww.93ysy.com   沪ICP备2021036305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