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文贝刀著《物质自由》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分析市场经济社会的弊端并不是反对走市场经济这条发展道路，而仅仅是为了更全面的看待市场经济。详细分析，请参考本人所著《物质自由》一书。

6、市场经济未必有效

市场经济是一种通过利润引导人们劳动生产供给物质并满足物质需求的经济运行机制。这种机制能够最高效率的调配社会资源，激发出每一个个体和经济单位的内生动力，从而推动人类社会物质文明的发展和进步。我们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更好、更高效的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但市场经济下用利润引导物质供给，再通过物质供给满足物质需求的机制并不总是完美而无瑕疵的。

一是企业实现了利润与高效满足客户需求并不等价。在市场经济下，只有更能满足客户物质需求，物质供给方才能赚取更多的利润。看起来似乎如果企业利润赚取多就意味着该企业也就能更好的满足客户物质需求。虽然大部分时候的确如此，但并非总是如此。如厂商为了赚取更多利润，会将那些利润薄的产品淘汰掉，即便这种产品对于客户而言可能更便宜，效果更好；如厂商为了引导客户对同一产品的多次消费，故意缩短产品使用寿命，或者不一次性将最好最优的产品呈现给客户而是分代际逐渐优化，从而实现最大化自身利润；如为了获得更高的收视率和更多广告收入，20集的电视剧非要注水延长到30集；如为了赚取更多利润选用质量更差、甚至会危害客户健康的原材料等等。

理论上，在完全充分竞争的市场中不会出现上述问题，因为在充分竞争的市场，任何一次未能将客户当做上帝的行为都会被竞争对手发现而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换言之，上述问题在竞争并不完全充分的细分市场中才会可能出现。

那市场经济能在所有行业内部，所有企业之间都能实现充分竞争吗？如果说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是指产品同质和无差异化，各种资源等要素完全自由流动，市场不存在进入或退出的任何障碍，买卖双方任何一个单个个体对市场都不具有支配和主导能力的话，那么在市场经济下，几乎不会存在标准的充分竞争市场环境。一方面，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在任何细分市场中，即便是目前看起来竞争激烈的市场中都会存在头部企业、二流企业、三流企业等等。各类企业所拥有的竞争优势也不相同，它们对市场、对客户、对供应商、乃至对监管层的影响力也不相同。

例如，即使在看起来已经充分竞争的某菜市场中，有数家卖肉摊，尽管同样都卖猪肉，但拥有更好地段的肉摊与其他肉摊显然难说拥有平等的竞争机会。另一方面，没有两个企业会提供完全一致的产品和服务。只要产品有差异，也就无法是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仍以肉摊为例，虽然都是卖猪肉，每一个肉摊的货物也无法完全一致，有的今天会偏瘦一些，有的偏肥一些，有的骨头多。因此，各肉摊尽管相互竞争，但很难说是完全充分的竞争。所以，在市场经济下，对于任何一个行业永远无法获得理想化的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总是会存在相对垄断的市场环境。更进一步，即使真的存在充分竞争市场，短期看，也总会存在物质供给方会利用供需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来赚取不合理利润，从而伤害了客户的利益。

总体而言，市场经济下企业供给物质不是为了满足物质需求，而是为了追求利润，这就决定了在大部分时候企业实现利润与客户需求的高效满足是等价的，但并不总是会等价。只要出现不等价，市场经济通过追求利润引导物质供给高效满足客户需求的机制就会出现瑕疵。

二是无法满足没有利益代言人集体的需求。市场经济下，即便实现利润与满足客户需求是等价的，社会也只能满足那些能够发出诉求声音的客户需求，不能满足那些虽然对整个集体中的每个人都很重要，但却没有代言人发出声音的诉求。例如，在市场经济的当下，我们后代子孙的生存发展诉求由谁来关注，谁来满足？在满足个体需求的同时如何满足集体利益诉求？在没有代言人发出这种诉求和声音之前，如果没有人为的强行干涉，在市场经济的运行机制驱动下，唯利是图的企业会大肆侵害公众集体的长期利益，会侵害未来子孙的长期利益，即便长期来看对这些企业主他们自身也很重要。因此，市场经济机制本身在满足人类物质发展需求方面是存在瑕疵的。

三是更进一步，通过市场经济提高物质供给能力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满足所有人的物质需求。这听起来有点有悖常理，但却是事实。市场经济能够激发社会旺盛的物质生产能力以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但却不是为了满足所有人的物质需求。换言之，市场经济社会中有一部分人的物质需求注定是无法成为有效需求而获得满足的。我们在教科书上都曾读到倒奶杀牛的故事，在前几年中国国内也大量发生过这种事情。奶农们每天把无法销售的鲜奶贱价卖给养猪户，倒入农田，更有甚者，选择杀牛来“断臂保身”。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这无疑是正确的处理方式。鲜奶价格已经极低了，只能卖给养猪户，或者倒入下水道；而多养奶牛一天可能就要多亏一天的钱，因此从物质供给方的角度看，倒不如把奶牛杀了更划算。这就是市场经济下的经济常识，或者说非常合理的做法。

但从普通常识认知来看，如果这个社会真的生产了太多的牛奶，牛奶已经极度过剩，或者大家都已经不想喝牛奶了，把牛奶倒了，把奶牛杀了，倒也合情合理。但从全国，全世界来看，大家真的都已经不想喝牛奶了吗？牛奶真的就已经过剩成这样了吗？显然不是的，即使在中国仍有大量的贫困家庭，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喝过几次奶，但为什么又要倒掉别人视为珍馐的牛奶呢？这是任何一个不懂经济学的人都会质疑的常识问题。之所以市场经济会理所当然的出现上述有悖常识的现象是因为市场经济下我们努力提高社会的物质供给能力只是为了满足那些有能力为物质供给者带来利润的需求，满足全社会所有人的物质需求不是市场经济的使命。

而由于市场经济下注定会存在贫富分化，也就注定会有一部分人会是贫穷的。他们的一些需求，甚至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也注定无法被市场经济满足，满足这部分人的需求也注定不是市场经济的主要职能。目前的花花世界，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但对于你我普通人而言，我们能享受甚至看到的物质文明又有多少呢？只有那些顶级富豪和社会权贵精英们才有机会完整的看到、享受到这个物质文明世界的全部。大部分人在人世间忙碌一世，可能也只有机会领略这繁华世间的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人，作为这个社会中所谓的失败者，即使在今天的市场经济下，他们也可能连最基本的温饱需求都难以满足。

回顾人类发展的历程，人类社会发展前进的动力是需要不断的满足人类的物质需求，而制约满足人们物质需求的因素是物质供给能力不足。因此，在这一动力的推动下，人们不断的进行发展方向选择，如选择了群居、生产和交换以提升人们的物质供给能力，并最终诞生了市场经济。的确，市场经济极大的促进了物质供给能力的提升，但有意思的是，无论如何，市场经济社会下生产的大部分物质资源是为了满足给社会中的一部分有拥有财富的人，而不是社会中的所有有物质需要的人，尤其无法满足社会中在财富分配中劣后人群的物质需求。这听起来有点残忍，但却是事实。

本文节选自——文贝刀著《物质自由》「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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