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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火中千锤百炼

《一切经音义》载:“锤揲,上坠追反,今取去声,下音叶。即隐起金揲佛像也,或熟铜隐镂成像,以金镀饰,或真金揲、银揲隐起而成,装作檀龛,是此功德也。”这种利用金属的延展性,将金属置于模具上锤打塑形,不断反复直至器形和纹饰成型的金属加工工艺,名为“锤揲”技艺,也叫“冶钑”,在潍坊地区则被称之为“砸铜”。

锤揲技艺历史十分悠久,早在夏商时期就已经出现,彼时锤揲技艺主要被用来制作某些铸造青铜器表面的黄金包饰。后来经历朝代发展、文化融合,到手工业技术水平极其高超的唐代,锤揲技艺与錾刻、镶嵌等工艺配合使用,在上层社会中已经十分普及,生活用具、文房装饰、金银首饰等等手工艺器物中都有锤揲痕迹。晚唐至宋代,锤揲工艺品的用途不断拓展,各种雍容丰满、精细美观的锤揲工艺品层出不穷,制作精良,工艺韵味浓郁。

早在清康熙年间,潍坊的铜器制造业就已经十分发达。虽然本地不产铜,但潍坊作为重要的手工业城市之一,是江北最大的铜系手工聚集点,北方的商人常来潍坊采购。充满地域特色的潍县砸铜工艺也就因这个需求庞大的市场而随之产生。清末民初,老潍县城曾有“二百支红炉、三千铜铁匠,九千绣花女、十万织布机”的盛景。

“世间无两”的每片鳞纹

从事砸铜技艺的人,民间称之为“砸铜匠”。清鱼堂砸铜技艺工作室创办人魏伟就是众多“砸铜匠”之一,也是潍县砸铜非遗技艺传承人。

魏伟的砸铜之路,源于“家传”。魏伟的外祖父也是砸铜匠之一,从年幼时,魏伟就跟随外祖父学习潍县砸铜技艺。

潍县砸铜的工艺流程十分繁复,有打胚、设计裁剪图案、退火、打磨修型等九个工序。每个步骤都需要砸铜匠耐心操作。要控制敲打节奏和铜片温度,灵活走线錾刻不同纹饰,根据由粗到细的顺序用工具打磨抛光……一步步地细心操作,成千上万次手工锤打,最终才能打制出色如金、亮如镜、声如钟的砸铜工艺品。铜器上再细小的花纹,也是由砸铜匠人的汗水打制而成。在叮叮当当的砸铜声中,魏伟的砸铜之路也就此铺展开来。

打制一件铜器需要用到的工具非常多,光是锻造用的锤子就有数十种之多。砸铜匠们在锻造过程中,尺寸的把握完全不依赖现代工具作为辅助,凭借的全是一双眼,一双手,这份精准拿捏,出自几十年的锤炼。

砸铜技艺讲究“一片打”,从选料开始,只依靠一把锤子、一个铁砧、一块铜板,将铜板裁剪,靠锤子打出造型,最终锤打成一件铜器。一锤一打,铜片有了硬骨,铜器添了精神,砸铜人磨砺出一份坚韧的意志。

“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样的铜器。”魏伟说。每一件从“砸铜匠”手中出来的砸铜制品,都是世上唯一的,“每一锤子都是不可复制的。”哪怕是尺寸相同、外观相似的两件砸铜器物,内里的花纹也是不同的。不可复制性,正是砸铜手工艺的独特魅力。

潍县砸铜是一门相对小众的艺术,知名度并不高。作为非遗传承人,也作为热爱砸铜技艺的“砸铜匠”,魏伟想要将“潍坊元素”融入非遗技艺当中去,从而以更接地气的方式吸引越来越多的爱好者认识、了解潍县砸铜。为此,魏伟创作了一批錾刻着潍坊年画、风筝等元素的砸铜作品。这些工艺品红润金亮,图案栩栩如生,很受消费者欢迎。魏伟还尝试在铜器上“临摹”郑板桥的字画,自然古朴的铜片上錾刻着板桥古雅的文字,这批颇具古雅气息的砸铜工艺品一经问世就受到广泛好评。

“三方相助”的砸铜手艺

“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这么手艺,作为业余爱好把这种东西传承下去,有学生喜欢,我就免费教他们。”魏伟表示。

潍县砸铜技艺的传承历史已逾百年,与历史上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它的发展见证了潍坊社会的历史,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但“门外汉”想学习砸铜工艺,仅入门就需要3-4年时间,每件砸铜工艺品皆须手艺人一锤一凿地打出来,时间成本极高。这与现代人快节奏的生活理念几乎背道而驰,因此能坚持学习这门手艺的爱好者极少。

魏伟坦言道,现在潍坊市内的仍坚守这门技艺的砸铜手艺人大多数已经超过了90岁,这些老手艺人想传艺,却苦于“没学生”。由于砸铜工艺的知名度并不高,想要学习的青年人寥寥无几,能坚持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仅靠这些老砸铜匠的力量,砸铜非遗技艺的传承之路步履艰难。

“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近年来,随着文化自信不断深入人心,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识也逐渐提高。作为潍坊代表性非遗项目,为保护和弘扬非遗技艺,潍坊专门打造了东亚锤铜技艺文化交流中心,保护潍县砸铜技艺,也在助力潍坊“东亚文化之都”创建。

潍坊十笏园博物馆馆长王国栋介绍:“成立东亚锤铜技艺文化交流中心,目的就是传承我们这个锤铜技艺,讲好我们潍坊的故事。”这座文化交流中心的成立,为非遗传承人们提供了更广阔的交流学习平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听说砸铜,到了解砸铜,最终走进交流中心,去亲身学习砸铜。这些年轻手艺人的加入,也在不断拓宽砸铜技艺的发展空间。

国家重视非遗技艺,老艺人悉心传艺,新艺人积极学艺。各方的努力下,潍县砸铜会迎来更宽广的未来,“二百只红炉,三千砸铜匠”的繁华盛景也会再现于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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