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德

东枝

我们庄最有名的人叫张文德，他是一个疯子，疯子可没有先天的，他张文德是怎么疯的呢？据说是因为他的妻子去世而疯的，他的妻子好象是因病去世的，张文德把他妻子安葬完，就要回来的时候，忽然张文德跪在他的妻子坟前，失声痛哭，从此之后他就疯了。我听别人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别人都把张文德跪倒在他妻子跟前这个细节反复强调，说是如果当时他不跪倒就没有事了。

张文德是我们庄里最有名的人，他是我们庄的幽灵，无论白天黑夜他都飘荡在我们庄的周围。张文德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张文德以前是个老师，他认识不少字，在街上只要看见有字的纸，文德就赶紧捡起来，然后念一遍，也听不清他念的什么，念完之后文德就把那张纸扔掉，一付很不屑的样子，好象上面所有的内容他都不值得他费心。

张文德喜欢吸烟，有的大人把个烟巴扔到他跟前，他就赶紧捡起来吸两口，毫无难为情的样子，他也不看是谁扔过去的烟巴。文德一直把烟巴吸得不能再吸了，烧手了，然后麻利地扔掉，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我们小孩子看了都哈哈大笑。他是嘟囔烟巴烧他的手了，还是嘟囔别人只肯给他个烟巴吸呢？

张文德也不是一点事情不干，我就见过他给大队里干过活。那是一次抬水泥预制件，文德正好在场，我看见好几个大人都给文德烟吸，这回不是烟巴了，而是卷好的一支整烟，文德把递给他的烟很聪明的放在耳朵上夹着，一边一支，然后拿起一支含在嘴里，立即有人给他点上，文德一边吸，一边嘟嘟囔囔，好象在评价烟的好坏。吸完烟，有人就把几根粗木棒插到绳套里，然后给文德指指，文德明白别人想让他干什么，也不赖帐，把木棒放到肩上，抬起来就走。

文德和我们的刘老师过去很不错，刘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为人正派严肃，在同学们中间很有威信，我们男生都有些怕他。一天早上刘老师象往常一样打开教室的门，我们都跟随刘老师进了教室。刘老师的眼睛瞪着教室里的黑板不说话，我们同学的眼睛也都跟着刘老师的视线往黑板上看，只见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刘贞祥大坏蛋。同学们都抿着嘴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一见黑板上的字就立即知道是张文德写的，因为别人写不了那么好看，也不敢写这样的话。过去张文德晚上不少往我们教室里跑，也在黑板上写过字，不过没写过这样的话。刘老师铁青着脸，赶紧拿起黑板擦擦去了那几字，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教室里破烂不堪的窗子。

在我们庄的西面有一个小屋，是专门用来放附近庄的骨灰盒的，平时没人进去，更别说晚上了。据说文德晚上也经常光顾这里，一天晚上有人听见里面有声音，往里面一看，原来文德把骨灰盒排成一溜，嘴里喊着一二一，正在给它们上操呢。对于这个故事我现在很怀疑它的真实性，你说就算张文德是个疯子，什么也不怕，可晚上谁有胆靠近那里呢，我看这个故事大多是他们编排的吧。

张文德作为我们庄有文化的人，他本应有让别人羡慕的未来，可由于爱妻的去世竟导致他精神失常，叫人不胜唏嘘，问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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