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已经从水蛭疗法和发疱疗法进展了一大步，然而今天的我们依然和古代的人有着同样的困扰：肾结石、意外怀孕、感染，还有……叉子戳到眼睛。

在麻醉、B超和抗生素问世之前，这些疾病又该如何治疗？下面就展示了一些疗法（有的不能算疗法，只算是医生对病人的干预），由你来猜猜它们都是用来干嘛的。读完本文，你就会知道自己和16至19世纪的那些欧美名医相比，到底谁高谁低了。

1530年，自大又咋呼的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建议用汞盐使得病人排尿、流口水。他的一些同时代的人也建议给病人灌汞，灌到病人流下3品脱（约1700毫升）口水，他的病就痊愈了。那么这个方法是为了治疗16世纪的哪一种常见病？

18世纪，汞依然在执行着相同的使命。图为John Sintelaer作品The martyrdom of Mercury | Wellcome Library, London

答案是梅毒。自西班牙探险者从美洲归来之后，这种性病就在欧洲迅速爆发。帕拉塞尔苏斯认为，梅毒是由人与人之间传播的无形颗粒引起的（他猜得并不离谱，梅毒确实是由一种称为“梅毒螺旋体”的微小细菌引起的），而大量流涎能够将这颗粒冲刷到病人体外。虽然汞确实能在感染不太严重时杀死梅毒病菌，但它同样会造成溃疡、肾衰竭和脑损伤，并且致人死亡。

修士奥古斯汀•达维拉•帕迪利亚（Agustín Dávila Padilla）在1596年记载，一位年长的修士遵照医嘱，“喝下了印第安人称作‘巧克力’的饮料。印第安人在少量热水里溶入一种杏仁般的颗粒，称为‘可可’，然后再加入香料和糖。”医生想用这种可口的饮品治疗什么疾病？

图 | Pixabay

答案是肾病。达维拉•帕迪利亚含蓄地指出，那位修士的痛苦是因为“尿液受了感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兹特克人都把巧克力用作货币、食物和药品。它被西班牙征服者带回欧洲之后迅速风行，因为它滋味甜美，据说又能治疗消化和神经系统的疾病。不过，它包治百病的声誉也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1662年，英王查理二世的御医就专门撰文，告诫大家不要迷信巧克力的疗效。　

那些喜爱巧克力的修士不会赞成他们同时代的英国人约翰•吉拉德（John Gerard）。吉拉德是一位植物学家，在1597年出版了《草本植物》（The Herball or Generall Historie of Plantes）一书。他在书中建议将杜松果“在葡萄酒里煮沸喝下”，这又是为了治疗什么疾病呢？

杜松果 | Pixabay

答案是“月经迟到”——说穿了就是意外怀孕。和其他都铎时代的医生相比，吉拉德可谓少有的坦率，他直说这种杜松饮品能够“用强力逼出经血、排出胞衣、打掉死婴、消灭问题”——也就是终止晚期妊娠。历史学家相信，都铎时代的妇女的确使用过杜松一类的引产药物（今天还常有杜松导致母牛流产的传闻），因为就一个缺乏可靠避孕手段的时代而言，那时候的私生率实在是低得惊人（100个新生儿中只有3个左右）。况且当时，每100次生育就有一次造成母亲死亡，所以都铎时代的妇女对终止怀孕是相当热衷的。　

伦敦名医托马斯•威利斯（Thomas Willis）虽然在1675年就已逝世，但他的《威利斯医生疗法大全》（Dr. Willis’s Receipts for the Cure of All Distempers）第四版在26年后仍旧有人购买。在这本书中，已故的威利斯医生建议将芍药根磨成粉，和琥珀以及“男人的头骨”混合，用来治疗什么疾病？

既然用到了头骨，治的病或许和头有关？| mediamilitia.com

答案是中风。在17世纪，人类的骨骼、血液和脂肪都是广受欢迎的药材，英王查理二世就常服用“王家滴液”（the King’s Drops），即人类头骨的蒸馏物。用头骨治疗中风，原理是顺势疗法中以形补形的理念。不过虽然服用了滴液，查理二世还是在1685年中风驾崩了。

查理二世死后不久，他的继承人詹姆士二世在1686年命令古尔登爵士（Sir Gourdon）献出他的一张药方，那是将“龙芽草根、报春花根、芍药根、锦熟黄杨叶”和“蟹爪的黑色部分”混合，捣碎煮熟，在新月和满月前三天每天饮用。幸好，这东西还能“用糖或糖浆甜化”。那么，这种将蟹钳与芍药根同煮后甜化的饮品，是用来治疗什么疾病的呢？

把月相和这种病联系起来，倒是和中国古代的某种观点有些许相似。

答案是狂犬病。狂犬病毒通过患病动物的啮咬传播，患病动物的一般是狗。古尔登主张将蟹钳与芍药根用牛奶浸泡后喂给这些狗喝。狂犬病向来是不治之症，直到巴斯德在1885年发明了一种疫苗为止。直到今天，狂犬病依然致命，每年都有数万人染病死亡，又有超过1500万人被咬后注射疫苗。

对英国贵族而言，18世纪是一个“放纵的年代”，餐桌上摆满了烤牛肉、馅饼和塞了野味的布丁。1718年，英国药剂师约翰•昆西（John Quincy）出版《英国处方大全》（Compleat English Dispensatory），其中收录了一种糖浆，里面混合了蜂蜜、丁香、生姜、牵牛花和“秋水仙根”。昆西想用这张方子治疗什么疾病？

英国画家James Gillray创作过多幅以这种病为主题的作品。| Wellcome Library, London

答案是痛风。这种“国王病”常与丰富的食物和大量酒精联系在一起，是富人才会得的病。昆西把秋水仙写进药方，或许是摸到了一点门道：秋水仙中含有秋水仙碱，今天的医生也常用它来减轻痛风病人的疼痛和炎症——那都是饮食不当或遗传因素引起的尿酸堆积所导致的。不过在昆西的时代，有些痛风患者却对疼痛表示欢迎，因为他们相信痛风能保护他们不得其他病。

也是在“放纵年代”，英国医生托马斯•艾瑞（Thomas Aery）治疗了一个26岁的贫穷寡妇。1744年，他为这名寡妇调制了一种酊剂，让她“经常滴几滴”。给这位不幸的妇女调制酊剂、从她的手臂上放血、还规定她只能喝米汤和清汤，这是为了治好她的什么病呢？

在对多数疾病都缺乏正确理解的时代，放血几乎成了一种万用疗法。图为18世纪画作 | Wellcome Library, London

答案是眼睛里的一把叉子。这起事故或许和圣诞节有关，因为患者是在12月26日受的伤，不过艾瑞只写到她“右眼角膜受伤，是普通餐叉的尖头造成的”，没提到圣诞节。这位年轻女子用艾瑞的酊剂清洗了眼睛、手臂上定期放了血、头皮上发了疱、饮食也有所节制，真是吃尽了苦头，不过两个月后，她还是基本康复了，只是“看见的物体右边有一点暗。”

在18世纪的医生中间，艾瑞并不是唯一的成功者。1758年，有一位帕特里克•布赖登（Patrick Brydone）也得意地写下了自己的成就。据他说，有一位来自科尔丁汉的45岁劳工罗伯特•海格斯（Robert Haigs），在接受他的常规电击之后康复了：“在受了三十到四十下厉害的电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步履也蹒跚了起来，要不是因为有人扶着，他一定会跌倒在地下。”那么，这位海格斯得了什么病，需要“厉害的电击”呢？　

图 | Pixabay

答案是间日疟，也就是疟疾。布赖登愉快地写道，在对海格斯实施了多次电击、直到他无法站立之后，这位可怜的病人“疟疾症状消失了……健康地度过了四个月的时间”。和16世纪的巧克力一样，在1746年莱顿瓶问世、能够储存和发放电流之后，电击就被当作了包治百病的手段。

1761年，新英格兰的外科医生斯特朗先生（Mr. Strong）没有因为缺少莱顿瓶而罢手。为了治疗病人，他先“取了一把细细的海盐，在病人的身上充分喷洒并摩擦”，然后他在病人身上抹了一层牛蒡根制成的膏药，接着又给他喝了一份由番红花、水和白蜡树皮混成的饮品，催他呕吐。两天之后，病人“完全康复了”，斯特朗认为这应该归功于盐。那么，这个浑身抹盐、频频作呕的美洲殖民者，他得的是什么病呢？

图 | Pixabay

答案是他被响尾蛇咬了。这个殖民者“在左脚的大脚趾和第二脚趾之间被一条响尾蛇咬了一口。”在切开伤口之后，斯特朗又（名副其实）地往伤口上抹了把盐。

1828年，在英格兰的布里斯托，外科医生亨利•佩里（Henry Perry）对某些病人实施了一种严格的疗法。他的第一步是放血(“或用杯吸法，或用水蛭法”)和发疱。第二步是用锑给病人催吐，“要使病人持续干呕，又不能真吐出来”。第三步是给病人服用足量的汞，让他们稍微流点口水。最后一步，“在病人临睡前用一点鸦片制剂，也是完全没有什么不妥的”，比如一剂巴特莱止痛剂（Batley’s Anodyne）。那么，佩里的这些放了血、起了疱、泛着恶心、精神恍惚的病人，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此画作于11世纪，表现了宰赫拉威（Albucasis）为病人发疱的情景。| Ernest Board/Wellcome Library, London

答案是肺炎。佩里相信，这种引起肺部故障的感染，是因为一个过热的人忽然受凉或是受潮、使得血管收缩并将血液挤入肺中所致。佩里主张，这种“炎症”可以用放血来缓解。也许，病人的症状真的靠巴特莱止痛剂减轻了。　

1832，苏格兰爱丁堡的医生托马斯•拉塔（Thomas Latta）读到了在狗身上做的几个实验，他接着“盛了一些热水，在水里溶解了一些盐”，然后在30分钟的时间里，向一位老年妇女的体内缓缓注射了6品脱（约3400毫升）。此时，这名妇女已经“接受过各种常规疗法”，均未奏效。注射盐水后她还是死了，不过拉塔的第二个病人在接受相似的注射后，却在两天之内就恢复了健康。这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盐水输液，是为了治疗什么疾病？

图 | Pixabay

答案是霍乱。1831年，这种让人腹泻的可怕疾病在英国爆发。另有一名苏格兰医生首次注意到了霍乱病人的血液中缺少盐和水分，他试验将盐水注入狗的体内，并将结果发表在了1831年的《柳叶刀》杂志上。受此启发，拉塔也在霍乱病人身上试验了相似的做法。不幸的是，拉塔在1833年就去世了，他的盐水疗法也受到冷落，直到50年后才有人提出了类似的做法。到今天，每年还是有12万人因为霍乱而死亡，其中的严重病例往往靠盐水之类的静脉注射治疗。　

1867年，英国医生威廉•多米特•斯通（William Domett Stone）报告了他治疗一名26岁单身男子“F.G.”的故事。斯通“吩咐病人多吃肉，并且每天早晨吸食两只鸡蛋”，另外还要他每天喝两次特制的糖浆，里面拌着铁粉和鳕鱼肝油。多吃肉、吃两只鸡蛋、外加鳕鱼肝油糖浆，这都是为了治疗什么疾病？　

可惜，这种病似乎和营养不良没什么直接关系。| Pixabay

答案是手淫导致的瘫痪性精神失常（paralytic insanity）。和当时的许多医生一样，斯通也坚信“过度的脑力劳动加上营养不足，还有亢进的性欲，这几个因素单独或合并作用，都可能导致瘫痪性精神失常。”他还恼怒地写道，当他质问F.G.有没有手淫时，对方答道“谁没有呢？”

斯通面对那个不知悔改的病人之后又过了13年，英国医生威廉•罗伯特•史密斯（William Robert Smith）提出了治疗“一系列最使人痛苦的长期不适”的方法。他写道：“晚上喝一勺冷水，早上用冷水沐浴并对腹部冷敷，吃大量水果，喝燕麦粥，吃糠皮面包，早餐后吸一支雪茄，每天散步，这些都能达到理想的效果。”那么糠皮面包和早餐后的雪茄能够治好什么病呢？

这种病才和饮食有关系！| Pixabay

答案就是便秘。史密斯的这些建议，除了雪茄这条不准确之外，其他的诸如用锻炼和高纤维食物来达到“理想的效果”，全都和梅奥诊所治疗长期便秘的建议相吻合。

1887年，英国医生爱德华•达顿（Edward Dutton）用“按摩、隔离和过量喂食”的方法治好了一名18岁的女子。他给她喂了牛奶、鸡蛋、黄油面包和“牛肉茶”。这样治疗了近三个月，女子已经能够每天步行近6英里（约9.7公里），而且“感觉相当不错”了。那么，牛肉茶、隔离和腹部按摩治好了她的什么病呢？

图 | Pixabay

答案是歇斯底里症。这名女子的病情十分严重，达顿写道，第一次见她时，“她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体重只有85磅（约38.5公斤）了。病人的母亲说，女儿在几年前开始不吃早餐，还把午餐的钱都花在了“糖果和蛋糕”上，接着她开始常常呕吐，“整天不断地吐出大量东西”――这些症状很接近我们知道的贪食症。在几个月的治疗以后，这位病人长了25磅（约11公斤），达顿愉快地写道：“她在以后一直相当的强壮和健康。”

作者：Megan Cartwright

(华盛顿大学毒理学博士生，AAAS大众媒体研究员，科学作者、编辑。)

翻译：亚得里亚海上的猪

编辑：ode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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