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原【第02为政篇第08章】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杨伯峻译文】子夏问孝，孔子说：“和颜悦色很难。有事情，子女都去做；有酒肉，老人随便吃；这样就是孝吗？”

【钱穆译文】子夏问：“怎样是孝道？”先生说：“难在子女的容色上。若遇有事，由年幼的操劳，有了酒食，先让年老的吃，这就是孝了吗？”

【李泽厚译文】子夏问如何是孝？孔子说：“不给父母好脸色看。有事时，年轻人效劳服务；有酒饭，让年长的先吃，这难道就是孝吗？”

【注】三大家基本情况：杨伯峻——代表老式的考据，更多文言文解释的传统视角；钱穆——代表台湾最高水平，更多历史学家和宋明理学的视角；李泽厚——代表大陆最高水平，更多哲学家和五四西学的视角。

【游梦僧直译】子游夏问何为孝。孔子说：“样貎恭敬，有事，弟妹和子女代服其劳；有酒食，先生之人享用，也可把这当为孝吧？！”

【游梦僧意译】子游夏问何为孝。孔子说：“后辈保持样貎恭敬，有事，后辈代服其劳；有酒食，长辈享用，也可把这当为孝吧？！虽然这不是孝的全部，能做到这样，就很难得了！”

【详解】礼，在心为敬，在貌为恭。前文子游问孝篇说的是“在心为敬”，本文的子夏问孝篇，就是“在貌为恭”了。故，子游问孝篇和子夏问孝篇两篇，有明显的上承下接关系。

《论语》本章句之解，历来多有错漏，主要在于对“难”字的解读。

咱先介绍人物，然后再解字。

子夏，卜商（公元前507年—前400），姒姓，卜氏，名商，字子夏，南阳郡温邑（今河南温县黄庄镇卜杨门村）人。春秋末期思想家、教育家，名列“孔门七十二贤”和“孔门十哲”之一，尊称卜子。

子夏，个性阴郁勇武，好与贤己者处。求学于孔子，以“文学”著称（子游排第一，子夏排第二）。

本章的解读，本僧看了许多版本，没有一个版本尽如我意。每次读到，我都不禁有疑问：既然子女做这些事的时候，脸色难看，又有谁还会把这行为视为孝呢？这与“嗟来之食”何异？

而且，从正常说话的句式来看，也不对啊。像他们所解读的意思，应该把“色难”放在后面才对啊：做到“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但是“色难”，所以“未足为孝”！

那实情到底是什么？如何解读本章方言顺理通呢？关键在于“难”这个字上。且看本僧细解详读一番。

《说文解字》：色，颜气也。人之忧、喜，皆著於颜，故谓色为颜气。即颜色，和颜悦色之“颜色”。土一点说就是“脸色”。

难，通“戁”。恭敬。《礼记·儒行》：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王引之《经义述闻·礼记下获》：难，读为戁。《说文解字》：“戁，敬也。”《尔雅》熯、戁、难声相近，故字相通，齐难与恭敬义亦相近也。

所以，“色难”中的“难”，不是“为难”，不是“黑脸”，而是“恭敬”。

色难，即“颜色恭敬”，用“颜色”对于现代人来说，不太习惯。本僧是俗人，就用俗一点的词“样貌恭敬”。

子夏来请教如何做为孝，孔夫子直言：“色难”，即“样貌恭敬”。其实，这样，两人的对话就完整了。后面的，只是补充说明。下面本僧说明理由。

“弟子服其劳”中的“弟子”，不是徒弟，而是“弟”和“子”，与“兄”和“父”相对，皆是后辈，相对于后面的“先生”而言。

《说文解字》：劳，剧也。从力荧省。用力者劳。《尔雅·释诂》：劳，劳勤也。《易·兑卦》：悦以先民，民志其劳。

“先生”，指父母兄长等长辈。

馔，《玉篇》饭食也。《说文》具食也。《周礼·天官·酒正》以共王之四飮三酒之馔。《疏》谓馔陈具设之也。《仪礼·燕礼》膳宰具官，馔于寝东。《注》具其官之所馔，谓酒也，牲也，脯醢也。

这个“馔”字，字典列了一大堆，各位读懂了没。不管你懂不懂，反正我是不懂。“馔”，字典说的意思是“馔陈具设”，大白话就是摆弄餐具食物，此章引申为饮食享用。

曾，《说文》词之舒也。又《说文》舒，伸也。即“条件放宽”之意。《增韵》尝也。《韵会》乃也，则也。就本章来说，可用两个字来表示“也可”。

是，指示作用，代前面的“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曾是以为孝乎”是“曾以是为孝乎”。

“颜色恭敬”说的是“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整个过程的个人表现。即样貎恭敬地做这些事。这样的做法，孔子给出的评价是“曾是以为孝乎？”

孔子以疑问句的形式，来表达，这样做是孝，但又不是孝的全部。类似于说“如果能子女做到这样，也算是孝了吧？！”

孔子的这种说法方式，类似的，在《论语》中有：【15卫灵公篇24】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什么意思呢？子贡来问孔子：“有哪句话可以终身行之的？”欲为君子，终身行之的话许多，但子贡只想要一句，孔子说“其恕乎？！”他表达的意思是“一定要拿出一句的话，大概是恕吧？！”即孔子是勉强从众多需要躬行的话语中，择选出了一句。

“曾是以为孝乎”非细品不能知其味。

所以，本章，从字意至句式，从句式到说法习惯，统一起来，解读出来的意思，完全与古之所解不一样。而这，本僧认为，才是孔子所表达的意思。

孔子说：“样貎恭敬，有事，后辈代服其劳；有酒食，长辈享用，也可把这当为孝吧？！”

至此，此章解读完，但按常规做法，咱探讨一下，为什么孔子以此来回答子夏的问孝。注意：这个探讨对咱学习圣人言，无甚影响，只是余兴而已。

正如朱子（朱熹）在《论语集注》引用程子的话说：“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子夏的这种“少温润之色”，《论语》中有没有描写呢。有！关于交友，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节选自《论语》【19子张篇03】）子夏的交友宗旨：比自己贤能的，可与之交；否则就“拜拜，爷忙”。

可以看出，子夏这个人，有点“刚”，普通话说“拽”，港片粤语说”“串”！啥意思？就是“高傲,看不起人”呗。这种人自然为人就“少温润之色”了。故夫子以“色难”（样貎恭敬）来回答他的问孝。

事父以表里如一，心敬貎恭，此为孝行。那做子女的，对父母所言所行，都从而不谏呢？答案在下一篇文章，敬请继续关注游梦僧之《拼图解论语》，谢谢。

【第02为政篇第08章原文】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游梦僧直译】子游夏问何为孝。孔子说：“样貎恭敬，有事，弟妹和子女代服其劳；有酒食，先生之人享用，也可把这当为孝吧？！”

【游梦僧意译】子游夏问何为孝。孔子说：“后辈保持样貎恭敬，有事，后辈代服其劳；有酒食，长辈享用，也可把这当为孝吧？！虽然这不是孝的全部，能做到这样，就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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