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牛号

劳动并快乐着

二 那时候劳动的苦与乐

前一段时间回村里,席间听乡亲们说道现在种庄稼那可是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的了,现在种庄稼,你要是舍得花钱,完全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的,就是旧社会的地主也没有现在种庄稼惬意舒服。

我们这里的土地一般每年冬天或者早春,基本上都能够保证大水(磁窑河,文峪河也或者汾河水)普灌一次,滚滚而来的河水让秋天深耕过的土地喝足了水分,十分抗旱。

而到了春耕的时候,自有专门耕种土地的拖拉机过来给你旋耕,到了谷雨前后安瓜种豆的时候,现在我们这里的土地大部分是种植玉米,下种的时候,你只要将种子拿到了地里就成,有拖拉机带的玉米自动播种机,而且连肥料也不用你拿,专门有卖肥料的专业户就将肥料送到了地头,随着自动播种机就均匀的撒到了地里,你要是铺塑料薄膜也有自动铺膜机为你服务。

到了锄苗的时候,如果不想自己干,也有人为你服务,一直到了收割庄稼的时候,也有玉米自动收割机为你服务,而收回到家里的时候,你要是不想保存的话,还有专门收购玉米的专业户为你脱粒,你就等着数票子就行了。

听到这里,由衷地感到现在种庄稼是多么的舒服惬意呀!由此不由得想到了以前那劳动的艰辛。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还是集体化的时候,现在的年轻人是体会不到那时候劳动的艰辛的。

网络图片 早春二月农家送粪

网络图片 春天下种

农家耕地忙

在农村春种,夏管,秋收,一直到冬天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那一个环节的成功,不是汗珠摔八瓣换来的,也就是人们说的那是人肉换的吃猪肉,但那也是人们的一种说法而已,那时候不管你出多么大的力气,也是换不来猪肉的。

早春二月,一般惊蛰前就要将冬天积攒下的农家肥送到了地里,而往地里送粪的时候,有时候人还要当作牲口使唤,那时候如果牲口不够的时候,往往是由七八个,或者八九个年轻小伙子架起胶轮大马车,套上车辕,甩开膀子往地里送粪,那时候村庄道路又不好走,车上载着热气腾腾,湿漉漉的农家肥,虽然已经是早春二月,但不时刮来的一丝丝冷风,还是吹的人们身上脸上冷飕飕的,但就这样,拉车的年轻后生们大多数穿着单薄,甚至还有的就穿一个背心,但还是走的汗流浃背,满头大汗,而有的还不时吼上几嗓子乱弹,苦中求乐。而送到了地头以后,还要将农家肥用土厚厚地覆盖住,以防止被风吹得失效。

而到了要耕地的时候,还要将地头的农家肥用笼兜担到地里,一堆一堆地摆好,人们谓之余倒粪。

松软的土地里,担着百头十斤的农家肥,而且往返几十次,上百次,往往一天下来,两个肩膀会被压的红肿起来

倒粪,那也是一种出力气的干活,松软的土地里,担着百头十斤的农家肥,而且往返几十次,上百次,往往一天下来,两个肩膀会被压的红肿起来,你看吧!到了晚上一定会火烧火燎地疼痛的睡不着觉。

而到了下种的时候,特别是种棉花,那又是将人当牲口使唤的一种活计,一个人在中间驾着棉花耧,两个人一里一外拉着帮套,一天要种几十亩棉花,而前边种下,后边还要用石头碌砘碾压,那拉碌砘的任务也是人力完成,记得那时候我们正是十七八岁,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好像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拉着那个石头碌砘在布满了土疙瘩松软的土地上跋涉,一天下来,也是两个肩膀被绳子勒的又红又肿,睡觉也不得安生了。

而种棉花的碌砘还比较小,是两个石头碌砘。如果要是种庄稼,高粱,谷子,麋则什么的,那个碌砘就更大了,而且还是三颗石头碌砘,那个拉起来就更加吃力了,不过,那就要两个人一前一后拉,跟在种庄稼的牲口耧后面,躬下腰,一步一步跋涉前行,那真是一个汗珠摔八瓣,出的牛马力,受的牛马罪。

网络图片 旧时人拉耧 躬下腰,一步一步跋涉前行,那真是一个汗珠摔八瓣,出的牛马力,受的牛马罪。

而到了那时候往往也是春耕下种比较繁忙的时候,因此每天的早饭都是送到了地头吃。生产队专门有送饭的人员,送饭的人员早上不出工,早早地吃了饭,就挨家挨户将在地里干活人的饭罐收挽(收挽土话指收拾集中)上送到地头。

那时候家家送饭都是陶瓷饭罐,有黑,有白,也有豆青色等,其中不乏有明清时候的老东西,我记得我家的饭罐就是一个白色的,上面绘有百子图一类的黑白绘画,线条优美,人物俊朗,可惜后来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了。

网络图片 地头上摆放着送饭的饭廓

记得那时候我们大队第一生产小队送饭的时候,是个女社员,叫王学梅,当时也就是四十多岁了吧,是一个女劳动模范,每当她送饭的时候,一个人挑十几个饭罐,而那个挑饭罐的时候,不管路途远近,是不能够放下了休息的,只能是一鼓作气,到了目的地,才能由人们帮忙卸下来的。一个饭罐连汤带水差不多也有将近十斤左右吧!十来个饭罐就是一百多斤,而且,中间不能休息,而我们村庄的土地最远的有七八里地之遥,就是男人们挑上送饭也是感到吃力的,一个女人家,要是没有一些毅力,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怪不得人家老是劳动模范。

而饭到了地头,如果遇上普通天气那还好说,人们将自己的饭罐解下来,一团团一伙伙,根据自己的喜好,与对脾气的人坐一块,你吃我一个窝窝头,我吃你一块玉米面摊摊(那时候白面非常稀缺,人们早上大多是玉米面,中午是红面,不过有蒸,有烤,有焙,原料基本一样,只是做法不同),至于下饭的菜,大多是咸菜什么的,也是放在一块,大家伙儿互相享用。

如果遇上了坏天气,那就遭罪了,不说劳动中间的艰辛啦,就说吃饭时候的情景,那就令人不寒而栗。

那时候春天的风特别多,有时候黄尘黑烂(土成语指黄尘滚滚,形容风大尘多),遮天蔽日,吃饭只能挑背风的渠堰下,但那也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风大灰尘多,气候又寒冷,送出来的饭是否也快冻住了,只能是抢时喝道(抢时喝道土成语指抢时间)的吃下去,因为风沙大,饭吃到了口里还是牙碜的不行。但就那样你还得赶紧吃下去,要不然,你干活没有力气。

至于卫生状况,那就更加不能讲究了,撒过粪的手,溜过剧毒农药3911拌过棉花籽的手,如果附近有水源,还能够洗一洗,如果没有水源,只能是用土来回擦一擦,然后拍一拍手,顶多在衣服襟上擦一擦,但那个撒过粪的手,仍然还有粪臭味道,溜过棉花籽的手仍然是浓浓的农药味道,但就是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很少有人叫苦叫累。

种庄稼,那是一环套一环的事情,那一个环节都有那一个环节的辛苦,庄稼出苗以后,就轮到间苗锄苗了,我们当地俗话叫做锄地,首先是定苗锄草,也叫头锄,也就是根据各种庄稼的习性,定出来它的株距,同时将地里的草锄干净,将庄稼苗固定好。

玉米,高粱还好说一些,因为行距,株距比较远,庄稼苗也比较大,可以用大锄,站着锄,虽然也是出力气,但人们还感觉还是比较好受一些。

但后来高粱种上了晋杂5号等高产品种,留苗多,密度大,就不能用大锄锄了,只能是用候锄锄了,而用那个候锄锄地,虽然是比用大锄省力气,但一天到晚圪就(指蹲)在地下,一百多斤的身子压在两条腿上,也是非常不好受的。

网络图片 圪就(指蹲)在地下,一百多斤的身子压在两条腿上,也是非常不好受的。

用候锄锄庄稼,特别是锄谷子,我们当地叫间谷,那是我们那里上了讲究的一种活计。我们当地有句俗话;男人们怕的是割麦子间谷,婆娘们怕的是纳底子养孩。

“......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又有农谚说道;夏至三日麦根烂。一般夏至前后正是我们那里割麦子的时候,而夏至正是五黄六月,白天时间最长,太阳光直射北半球的时候,那段时间一般是干旱,少雨的季节。人们谓之余“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的时候,也正是农人们说的“龙口夺食”抢收小麦的时候。

那时候麦子都是人们手工用镰刀收割,早上往往天蒙蒙亮就上工了,也就是五点钟左右吧,一天两顿饭送到了地头吃,到了晚上差不多九点才能够收工,差不多十五六个小时在地里,而干燥炎热的天气,毒辣辣的太阳光,晒的好多人的背上,胳膊上都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长时间的弯腰低头割麦子,累的腰酸背痛,而且麦芒扎胳膊,麦茬戳脚脖非常难受,特别是那个麦芒,胳膊上经出汗再让麦芒一扎,火烧火燎的,难受异常。而长时间的太阳晒,又出力,身体的水分流失比较严重,就需要经常补充水分,那时候割麦子虽然也有水送到地头,但是,一般到了中午的时候送来的水也基本上没有了。

于是只能喝“爬爬水”。

什么是“爬爬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不知道那是什么!

“爬爬水”就是一般渠道里,浇地剩下的水,下雨积攒下来的水,也还有地底下渗上来的水。你看吧,保不住水里刚刚跳进去青蛙,癞蛤蟆,也保不住刚刚游过去长长的蛇(那时候我们那里渠道里经常有花花绿绿的长蛇出没),而水里有的地方,羊群拉下的羊粪蛋还清晰可见。

但就那样,你不喝,口鼻生烟,嗓子眼冒火,浑身淌汗,没有别的水源,你只能是用那种水解渴。于是,两只手撑地,趴在水边上,用嘴吹一吹水面,咕咕咕地喝一次,完了,爬起来,用手擦一擦嘴上。而那个水喝下去,打上饱嗝来,还有一些化肥(因为浇小麦人们普遍要上化肥,所以,退到渠道里的水具有许多的化肥成分)的味道。

“......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农村晶体管时期生产队的打谷场

那可真正是体现了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观刈麦》中描写的那种状况;

“......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那样的意境了。没有经历过割麦的人,是体会不到那首诗词里的境界的,也体会不到唐朝诗人李绅那首脍炙人口的著名短诗《悯农》里描写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中农人们那艰辛的劳动画面的。

网络图片 旧时农村打场画面

而间谷也是那时候如俗话里说的男人们比较怕的一种活计。间谷是我们当地人们说的锄谷子,给谷子定苗。人们讲究是滚鸡蛋谷,也就是定苗的时候,株距正好是一个鸡蛋能够滚过去,因为谷子株距行距都比较小,所以间起苗来非常困难。

如果是合闻的庄稼把式摇耧播种的谷子,人家播种时候谷种是滴零搭拉,那谷子出苗后就比较均匀好间,如果是不太合闻,或者是二把刀摇耧播种下的谷子,人家一亩地五几斤谷种就够了,而他就得七八斤或者更多,再赶上比较雨涝,那就更加糟糕了,谷子出苗以后,密密麻麻苗草齐长,那间起来就更加困难,一天也锄不了一二十米。女人们比较身体轻,蹲下来锄还比较好受一些,而男人们就遭罪了,虽然用的是侯锄锄,不算什么苦重,但蹲在那里,全神贯注,弯腰提臀,双手并用,全身压在两条腿上,腰酸腿麻,非常难受,好半天也间不出去几米远,因此上那间谷的活计就成了男人们比较怕的一种活计了。

农业上的活计,不论做什么都是出力流汗的,到了冬天,那时候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抬卜蓝,挖河渠,那一种不是出大力,流大汗才能够完成的!

到了冬天,那时候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到了冬天,那时候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集体化时期劳动场面 妇女能顶半边天

十冬腊月,西北风怒号,每天都是六对六(早上六点钟上工,晚上六点钟下工),两顿饭送到地头,日复一日,没有星期天,没有休息日,甚至大年初一还要过革命化的春节,还要大干快上。那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过特殊天气下雨下雪,一年也休息不了几天,而那时候的口号就是“活着干,死了算”。

不过那时候,尽管农活苦累,人们也还会苦中取乐,将那种苦累发泄出来,自娱自乐给自己减压,劳动之间,讲一些事古今,讲一些笑话,甚至一些荤段子,有时候兴起,还会来上两嗓子,男人们吼一段山西梆子,或者祁太秧歌《偷南瓜》,或者交城民歌《交城山,交城水》等等,婆娘们唱上一段《桃花红,杏花白》,《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等,或者一些革命样板戏等。

那时候我们生产队有一个女社员叫任玉珍,会裁缝,当时大约三十多岁吧,个头不高,齐耳短发,虽然面貌不是那么漂亮,但她爱时髦,浑身上下老是切理(指打扮)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而且她心情乐观,苦中取乐,每每劳动的间隙中就会唱起当时流行的民歌什么。

特别是那个《桃花红,杏花白》民歌的优美曲调和朴素朴实的歌词;

桃花来你就红来 杏花来你就白,爬山越岭寻你来呀啊个呀呀呆;

榆树那就开花 圪枝枝你就多,你的心眼比俺多呀啊个呀呀呆;

锅儿来你就开花 下不上你这米,不想旁人光想你呀啊个呀呀呆。

桃花来你就红来 杏花来你就白,爬山越岭寻你来呀啊个呀呀呆;

榆树那就开花 圪枝枝你就多,你的心眼比俺多呀啊个呀呀呆;

金针针你就开花 六瓣瓣你就黄,盼望与妹妹结成双呀啊个呀呀呆。

那时候如果她唱起了这首优美动听的《桃花红,杏花白》,好多的姑娘婆娘们都会跟着哼唱起来。

那时候的农村尽管又苦又累,物质匮乏,但是,那时候的人们普遍朴实无华,人们的欲望普遍容易满足,因此,那时候的人们普遍是勤劳艰辛的,民风是淳朴善良厚道,而且大多数是知恩感恩的。

这是对于那时候农村劳动的一些有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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