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县话中,“派”与“排”有一些独特用法,为普通话所无。而二者读音相近,含义部分有交叉,容易缠夹不清,这里试着作一梳理。
“派”的一个义项是有派头、有风度,比如:他穿上这身衣裳真有派。还有一个义项是分派、摊派,如派饭,就是不自己起伙,而是交钱和粮票,在村里的老百姓家轮着吃饭。过去驻村干部或是公办老师,大多有过吃派饭的经历。“派”还有一个意思是指摘别人的过失,比如:她成天派他嘞不是。由这个义项引申开去,“编派”指夸大或捏造别人的缺点或过失,以取笑或中伤别人。《红楼梦》第十九回:“黛玉听了,翻身起来,按着宝玉笑道:‘我把你这个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编派我呢。’”“派派”有大声说的意思,暗寓是非之意,是个贬义词,比如:你在这儿瞎派派什么!“耍泼派”指无理取闹,甚至反诬别人,多用来形容女人,比如:她一看理屈,当场就耍起泼派来喽。“派厉”指泼辣、厉害,比如:这个小闺娘真派厉。
“排”有两个读音,读二声时,一个义项为一个挨一个地按着次序摆,如排队。在黄县话中这个意思有了进一步引申,一个词是“排船”,就是造船的意思,比如:我割儿几棵刺槐树,准备排个新船。黄县的渔船大多是木制的,用一块块板子拼接而成,用“排”字特别形象。还有一个词是“排儿门儿”,意思是挨家挨户,比如:要饭嘞掇儿个破瓢,排儿门儿讨要干粮。黄县话还有个词叫“排风”,多指风风火火、疯疯癫癫、很不淑女的女人,比如:你看你和个排风样儿嘞,什能有点安稳气。也有说成“张排风”的,比如:你真是个张排风。其实张排风就是评书《杨家将》中的烧火丫头杨排风,十二寡妇征西时曾挂了先锋印的,据说她是进了杨府之后才改姓杨的。至于是因为杨排风才有了排风这个形容词,还是先有了排风这个词后有杨排风这个人物,待考。
“排”读三声时,意为用楦子填紧或撑大鞋的中空部分使合于某种形状,比如:新鞋要排出来才好穿。因此“排”就有了松、垮的含义,比如:他把凳儿坐排喽;他下班回家就会往沙发上一排。黄县有句俗语叫“三排六坐”,指的是小孩三个月只能“排”在那里,六个月才能坐得像模像样。“排歪”,指懒散懈怠地坐着,含厌恶意,比如:你㗗排歪这儿占地方。老黄县人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这样的坐法无疑是不受长辈待见的。“排”还有点泰山压顶的感觉,过去农村老娘们吵架,强势的一方会说:“看你个小样吧,老娘一腚排死你!”——这才是真正的女汉子。
英文pie指一种带馅儿的西式点心,翻译成中文为“派”,比如苹果派,巧克力派。可能受此影响,有人把黄县话里对外观呈层叠状之牛屎的称呼写为“牛屎派”。其实此“派”非彼“排”,牛粪较稀的状态以及从高处坠下的情状,决定了这个词只能写作“牛屎排”。这个词儿也可用来形容人和物,比如:看你瘫歪乜,和个牛屎排样儿嘞。做干粮时调的面稀了,蒸出的油卷儿松松垮垮、胎胎歪歪的,会被人讥为“蒸儿一锅牛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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