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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蜜蜡?

千百万年前的波罗的海岸边百草丰茂,气候宜人。在一个微风和煦的午后,一滴金黄色的树脂滴了下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聚沙成塔,集水成渊。后来随着地质层变动,这些树脂深埋地下,再经过三四千万年以上的地层压力和热力,石化为琥珀。

有一颗琥珀阿沁不甘心老是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想要挣出地表,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他便偷偷跟着地壳的震动,拼命蠕动身躯,想要离地表近一些,再近一些。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怎么可能从几百米的地下,升到地面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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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讥笑不知天高地厚的阿沁,说他异想天开。石言籍籍,阿沁却很坚持。直到有一天,他又在奋力扭着腰肢,想要再往上升的时候,不小心挤到了身旁的一枚小琥珀。

“哎呀”,阿沁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在抱怨,“你把我弄痛了,你在干什么啊?”

“对不起”,阿沁急忙道歉,“我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所以挤到你。”

“没关系”,琥珀高兴起来,“我也是,原来你也想看看外面。”说着伸手指指远处,“我都挣出那么远了。我们好好努力,一定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的。对了,我叫冰雁,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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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报上自己的名字。 从此,满怀憧憬的两颗小石头有了大梦想,阿沁不再孤单,他有了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冰雁。

地下的时光漫长而煎熬,虽然他们锲而不舍地努力,但破土而出的愿望还是太渺茫了,遥远得几乎看不见。有一天,阿沁和冰雁累了一天,沉沉地睡熟了。正在酣睡,突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阿沁被惊醒了,还来不及出声,身子一下子被高高抛到半空,又一下砸进了冰冷的海水。

阿沁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湛蓝的天空,美丽的波罗的海像蓝宝石那么美丽。可他顾不上欣喜,而是发疯一样大喊起来:

“冰雁,冰雁,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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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阿沁发现自己对看外面的世界的心已经慢慢淡了,他最期待而且最幸福的,是跟冰雁在一起。哪怕只是徒劳无功地为梦想努力。他拼起全部的力气,拼命划着水,向冰雁可能在的地方划去。然而落入海中的琥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平静的海水开始像开锅的粥那样沸腾起来。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海浪紧紧地抓住这些好不容易才从地底脱离的琥珀,狠狠地摔入大海深处。

阿沁就这样昏了过去,等他苏醒过来,已经深埋海水。他顾不上寒冷,挣扎着爬起来,踩着层层叠叠的蜜蜡,挨个查看。可是没有。有好心的琥珀告诉阿沁,她看见冰雁被冲到岸边,或许她会在岸上深埋,或许她会被海浪拍打得粉身碎骨。但无论如何,两个人不会再见了。

阿沁不相信,在他的生命中,能够重见天日是一个奇迹。那奇迹一定还会再出现,他和冰雁将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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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在海底苦熬着岁月,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其中有一条跟他的命运息息相关。琥珀的价值已经受到世人的广泛重视,尤其是遥远的东方古国中国,对琥珀蜜蜡非常喜爱。波罗的海也不再平静,大批人闯入海域,疯狂开采。每天都有无数琥珀蜜蜡被打捞出水面,大家都异常惊恐,不知前方什么在等待自己。

希望在阿沁的心中再次升腾,他只有离开海底,才有再见到冰雁的希望。在一次开采中,他奋不顾身地跃上水面,希望被人捡起。

一只粗粝的大手捡起阿沁,将他扔到袋中。阿沁被跌得鼻青脸肿,身旁的同伴更是恐惧地大声尖叫。然后,还没等阿沁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举到阳光下。

采石人粗暴地抹去阿沁身上的泥浆,将他举到太阳光下,高兴地叫道:“好漂亮的原石,老子今儿好造化,这要卖给中国人,可以得个好价钱。”

这是阿沁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然而他此刻已经顾不上别的,而是慌乱地在四下搜索,冰雁呢?她有没有和自己一起被开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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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等阿沁想明白,他再次被倒进一个大口袋里,被背去了石匠的作坊里,在哪里,阿沁历经千折万磨,最终被打磨成一颗圆润的珠子,一路来到遥远的中国西藏。

西藏是离神最近的地方,阿沁的到来,受到了僧人们的热情欢迎。阿沁以其完美的外形和材质,最终被制成佛珠,献给了当时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仓央嘉措对阿沁也很钟爱,每日诵经都要用手轻轻摩挲,还让他和自己一起每日接受信徒的供奉。那天,阿沁见到仓央嘉措一个人站在幽深的宫廷里,独自面对酥油灯:

“倘若你是佛前的七世供花,又如何会落入凡间,遭受无边情爱的折磨?我做了这雪域最大的王,便只能与她死生不复相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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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轻轻地叹息:“我和你一样,你心底的那束灵花叫玛吉阿米。我心底的灵花,叫冰雁。”

阿沁抬起眼睛,直视仓央嘉措。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疲倦和悲哀,这样一个被万人敬仰,犹如星辰大海般的男人,此时却如此落寞。那一刻,阿沁突然明白了,仓央嘉措是雪域最大的王,自己是佛教最受推崇的七宝。然而归根结底,自己跟仓央嘉措得非所愿,愿非所得,终究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那是阿沁最后一次见到仓央嘉措。就是那次之后,仓央嘉措被诬陷,押解进京的时候,死于青海湖畔。他死后,遗物四散,阿沁流落到民间。

一晃三百年过去,此时的阿沁已经尘满面,鬓如霜。他有了严重的风化纹,甚至开始开裂,他见到了沧海桑田,也见惯了翻云覆雨,唯独没有见到的,是冰雁。

阿沁已经不是从前的阿沁了,他比从前沧桑,也比从前平和。他此时的主人是一家穷苦的牧民,阿沁在这个家里是财富的象征,每日被主人虔诚披挂。他依然拥有崇高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地位超然。然而阿沁知道,这种尊崇,也即将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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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开始了,雪域经历浩劫,无数珍宝被瞬间推倒,砸碎。这其中,包括阿沁的第一位主人仓央嘉措的墓。阿沁顾不上感伤,因为他自己也在风雨飘摇之中,无地可逃。在主义的煽动下,曾经尊崇的七宝被当成垃圾般扫地出门,砸碎铺路。那阿沁本就是微尘之属,来自尘土,又有何不妥?

阿沁知道大限将至,更加想念冰雁。然而造化弄人,他没有见到冰雁,也没有死。

他身躯缺了一半,也不复从前的光华。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样貌的损坏让他价值大跌。他再次踏上了云游之路,和很多饱经沧桑的同伴一起,被贩卖到各处。

这与流放无异的人生,让阿沁不止一次地想起仓央嘉措。但也让他感觉真正的自由,他终于有机会流通,有机会见到了冰雁。他向所有蜜蜡打听冰雁,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阿沁不死心,一天天问了下去。终于有一天,一块蜜蜡被他的诚心感动。告诉他,自己曾经在欧洲见过冰雁。

蜜蜡告诉他,冰雁被打磨出来之后,一直流通在波罗的海沿岸。后来被欧洲的一个富豪收藏,作为传家宝送给她的女儿。一直被放在密室,珍之宝之。极少拿出把玩。

阿沁的心凉到底,自己受万人敬仰的时候,尚且无缘见到冰雁。而且冰雁身处尊荣,自己却成了残次品。此生与冰雁,怕是真的死生不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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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绝了念想,不再以生死情爱为念。只是麻木地跟着蜜蜡商人流浪,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从一只手被倒卖到另外一只手。

说倒卖其实也不准确,因为阿沁基本没有被卖出去过,多年的旧伤让阿沁灰头土脸,无人问津。只能和一堆同样缺皮烂肉,品相不佳的同伴一起倒来倒去。

有一天,阿沁突然被主人倒卖了出去,和无数同伴一起被扔上一个大卡车。经过足足两天的颠簸,才运到加工厂。阿沁来不及喘息,就被扔到了一堆残次的蜜蜡之中,阿沁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倒也坦然了。

这是一家加工压制蜜蜡的工厂,即俗称的二代。把天然蜜蜡碎料或者粉末集中在一起,在200℃-250℃温度下真空加热,使其熔化冷却后融合在一起压制而成。

阿沁正排队准备进入熔炉,突然听到一声凄厉地叫喊:

“阿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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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回头,见到了满脸泪痕的冰雁。

“冰雁,你这么在这里?”

“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冰雁告诉阿沁,自从那次听蜜蜡说起阿沁在四处寻找自己,冰雁就开始想方设法逃出来寻找阿沁。她设法弄松了项链,然后趁主人拿去维修的时候,趁乱跳进地摊的缝隙里,被家里的女仆拿走,卖给蜜蜡商。

冰雁材质本就不如阿沁,多年不经佩戴,体内早已干枯,风裂。多年流浪下来,早已是雾鬓云鬟。

“冰雁,你这是何苦呢?这是熔炉啊,我们或许会死的。”

“不怕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死了也不怕了。”

阿沁心疼地拉住冰雁的手,“傻丫头,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傻丫头。那你抓住我的手,就让我们融化在一起吧。”

阿沁紧紧抱住冰雁,希望用他的身躯替冰雁多挡住一些烈火的灼烧。然而疼痛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禁不住剧痛的折磨,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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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重新醒来的时候,他真的和冰雁融为一体了。阿沁看着怀中虚弱的冰雁,哭了笑,笑了哭,百感交集。他不知这样的牺牲有没有价值。真金不怕火炼的故事阿沁是晓得的,但金矿石经业火淬炼,将脱胎换骨成为真金。那是一种羽化,是一种凤凰涅槃般的牺牲。

但他们不同,虽然也经过千锤百炼,但这种锤炼却是一种欺骗。是自甘堕落。从今之后他们再也不是受人敬仰供奉的佛家七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业内人士唯恐避之不及的名称:

“二代”。

高温压制后的阿沁和冰雁又恢复了昔日的风华,既然这种风华多少有点欺世盗名,也就没什么底气。而且阿沁知道,这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做法实在是愚蠢之极,这种美丽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得不到承认,自然也得不到尊重。他不忍心欺骗别人,但若不欺骗,他就不能跟冰雁在一起。这世间最难的难题,怎么就让他遇到了呢?

整容后的阿沁和冰雁很快脱手了,世人到底有眼无珠,禁不起这种极致美丽和廉价的诱惑。阿沁的心却悬了起来。他隐隐约约自己跟冰雁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觉为自己多年的苦难抱屈。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该受这样的对待。他只是想和冰雁在一起,不是想骗人。可要不骗人,两个人就没法在一块。阿沁觉得荒谬,冰雁到底单纯,有情饮水饱,整天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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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看着冰雁的笑容,内心也渐渐柔软起来。罢了,能在一块就好。这些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就交给哲学家去考虑吧。自己和冰雁一起看过大漠孤烟,星辰大海,这辈子已经无憾了。

阿沁的担心很快成了现实,在一个服务站里,一个满脸横肉的蜜蜡商正在一颗颗检查他刚收来的蜜蜡。成色都不错,蜜蜡商满意地用牙签剔着牙花子,盘算着回去能赚多少钱。突然一眼看到了冰雁和阿沁,顿时青筋暴起:

“奶奶的,竟敢拿二代骗老子。阿华掉头开回去,看老子不打折他的狗腿。”

“算了算了,”旁边一个妖冶的女子捶着男子的背:

“论颗收的,能值几个钱,还值得回头找。有那功夫,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家里的黄脸婆摊牌,把我娶回去是正经。”

男人转怒为喜:“小宝贝,这还要你提醒,就凭你肚子里的带把的,我也不能亏了你。过来让老公亲亲,哎呦这是什么,嗝死老子了。”

阿沁和冰雁正放在他轻薄的T恤口袋里,狠狠地嗝了他的腰一下,旁边的女人格格娇笑。男人一把拿出冰雁阿沁,扬手丢到窗外,砸在栏杆上弹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转,然后滚进了一条臭水沟里。

阿沁护着冰雁,两个人都是惊魂甫定。冰雁看看周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又进了这个鬼地方。唉,就是在一条干净的小河里也好啊。”

阿沁这时已经镇定下来,啼笑皆非地揉揉冰雁的头:“你想在中国找到一条干净的河流,只怕是痴心妄想了。我倒觉得挺知足,臭水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颠沛流离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就让这些蠕动的蛆做我们的宾客,这些挥着翅膀的蚊子为我们的婚礼伴舞吧。冰雁,我爱你。”

“嗯”,冰雁抓住阿沁的胳膊,泪流满面地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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