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骏
我这一辈子,就职业生涯而言,热衷于两件事:一是行医,看病人;二是教书,带学生。
我的教学生涯始于1983年。那时我留美返国不到半年,满腔热血想要报效祖国,但不知从何发力。搞研究,资金、设备都是大问题;搞临床,皮肤病基于形态作诊断,经验十分重要,我当时在科内资历最浅,在疑难重症上基本没有话语权。恰逢此时,原卫生部指定北大医院皮肤科为“师资培训基地”,为全国医学院校皮肤科培养后备人才。教学需要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对场地、设施等要求不高。于是我就主动请缨,挑起了培训班的大梁。
美国的留学经历,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人的智力绝不逊于西方人,而勤奋更是他们望尘莫及的。我国历来尊师重教,但尊师不等于要接爱老师讲的一切。当代医学的发展日新月异,知识更新很快,更何况医生面对的是活生生的病人。我感到,要培养出高素质的学生,首先要改变教学模式,倡导启发式,反对灌注式。所谓灌注式教学,就是上课记笔记,下课背笔记,考试时再把笔记写到考卷上,其教育结果常常令人的思想比较刻板,陷入本本主义,很少有创新性。
当时培训班每年春节后开班,为期一年,每期学员10人,都是来自各个医学院校的青年医生。我们参照美国对住院医师培训的套路,首先,要求学员们每天一大早就来医院,参加7:00~7:40的晨读;白天参加临床工作,晚上在医院自习,直到22:00点才下课。为此,我以身作则,每天吃住在医院。学员们随时能见到我的身影,师生关系十分融洽。
在带教时,我坚持以病人为中心,以能力培养为核心,重视基本功的训练。带教的是大诊室,可以坐8个学员。我总是坐在诊室门口,病人进诊室要问上几句、看上一眼,做到心中有数;病人出诊室时,我再查阅病历中的诊断及处方。对此我务求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一旦发现问题,会当面询问学员诊断及处方的依据。
上世纪80年代,国内没有规范的住院医师培训制度,主要靠师傅带徒弟,因此,各地来的医生水平差别很大。有的看病很快,简单问上几句,病人还没坐稳,一张处方就已经递过去了。这种看病方式一旦养成习惯,纠正起来是不容易的。虽然我平时与学员们说说笑笑,但在诊室里是很严厉的,诊断及用药尽量要求规范,容不得半点含糊,更不能容忍错误。遇到诊断或用药有误的病案,会毫不迟疑地指出,分析出错原因。学员见状,看病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时是每周六天工作制。到周日下午,我会利用业余时间带着全体学员围坐一圈,通过显微镜看病理片,都是一周来因诊断困难而取皮损作病理检查的。我们一边看临床照片,一边看显微镜下表现,这样既明确了疾病诊断,也对学员们了解疾病大有裨益。周日是休息日,面对的又不是病人,大家心情放松,师生间谈笑风生,气氛活跃。中间休息时,我会“请客”给每人买上3分钱一支的冰棍,有时改善一下,会买5分钱一支的小豆或奶油冰棍。记得有一位从部队来学习的女学员,有一次她“请客”,众人嬉言这是“军爱民”;自然,我“请客”就是“民拥军”了。这样的教学模式,后来就演变成全科的医生参加,而且一直坚持至今,成为对提高诊疗水平起了很大作用的临床病理讨论(CPC)。
培训班结业前有严格的考试。作弊是绝对不允许的。我认为考试不但是考知识水平,也是考道德水平。在考试前,学员们都非常紧张,因为考题不但量大,知识面广,而且题型多,有多选题、配对题、填充题、问答题、病例分析题等。为了准备考试,学员们提前两三个礼拜就开始准备。记得当时有个学员年龄比较大,平时又不太用功,但到考试前却突然“发力”,天天晚上开夜车,甚至说的梦话都与考试有关,最后这个“吊儿郎当”的学生成绩也算不错。
经过一年高强度和严苛的训练,一批又一批中青年医生出师了。他们以后大多成为各地的学术骨干,也是我国皮肤科界的栋梁之材。学员们都称我们的培训班为皮肤学的“黄埔军校”,并以从这里毕业而自豪。由于我在教学工作中成绩斐然,带出了一批优秀的进修医生,也从整体上提升了医院的临床水平,1990年,我被提名为副院长,负责医院教学工作。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工作,也是一个新的考验!(连载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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