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骏
1982年5月中旬,我从美国返回国内,再次回到北京四合院里那间已住了近十年的10平方米房子。房子还是这么大,但我的脑海中已充满了现代科学知识,特别是当代皮肤科学的进展。在施展“宏图大业”前,我还要干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去买“八大件”。所谓“八大件”是指“电视、冰箱、洗衣机、音响、收录机、照相机、手表、自行车”,这是当时国家给留学归国人员的一项“特权”,可用留学期间省下的外汇平价购买。这在物资供应匮乏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是十分令人羡慕的。不过我仅买了电视机、冰箱,是去“出国留学人员服务部”提的货。当运回来经过院子狭窄的过道时,邻居们纷纷投以羡幕的目光——当时拥有一台彩色电视机,可算是轰动街坊四邻的新闻啊!
第二件事就是迎接美国皮肤科学代表团的到来。这是以中华医学会名义邀请的,都是美国名牌大学如斯坦福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密歇根大学等医学院的教授,还有我在纽约大学医学院的两位导师:阿克曼教授和裨斯特林教授。这次访问发生在近40年前,记忆已不清晰,但有几件事仍印象深刻,记录在此,好让年轻人了解在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国家的处境与状况。
朱学骏(右一)与国际皮肤科学协会主席贝尔教授(左一)的合影
美国皮肤科学代表团的阵容豪华,接待规格也很高。代表团入住的北京饭店,里面住的几乎全是外国人或外籍华人。代表团的来访日期是在5月底、6月初,天气渐热,当时我在宾馆大堂迎候外出游览归来的外宾,见到宾馆小卖部有冰镇的易拉罐可乐,没问价格就买了8罐——居然花了我40元,口袋里的钱几乎被“洗劫一空”,真心疼啊,这是我半个月的工资啊!不禁感慨,美国的大众饮料,在1982年的我国,竟成了奢侈品!
到医院参观访问,是外宾所期待的。我所在的北大医院是北京医学院的第一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在国内首屈一指。那时挂号费只需一角钱,每天门诊量很大,从早到晚候诊室内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方面是需求量大,另一方面是当时医疗条件,无论硬件、软件都很差。门诊间的大诊室,同时有6位医生诊病;小诊室是2位医生,后面围着一堆病人,很嘈杂。病房的设施也很简陋,每间病房内住满了病人,由于天气炎热,不少病人光着膀子,摇着大蒲扇。
学术交流是访问的重头戏。北大医院是国家重点大学的教学医院,当天唯一的大教室正在给医学生上课,外宾的学术交流只能分别安排在内外科病房的小教室内。当时国门刚开放,同道们闻讯美国一流皮肤科专家来访,纷纷过来听课,只见教室里坐着的、站着的,到处挤满了人。讲课配备的是当时最好的国产幻灯机,当时没有空调,闷热异常,外宾们讲课时汗流浃背,听者则边擦汗边作笔记。教室因没有黑窗帘,有些图像看不清,幻灯机还不时卡顿,但大家学习热情非常高,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些什么。
阿克曼教授的病理课是在中华医学会礼堂讲的,由北京协和医院皮肤科老主任李洪廻(huí)教授主持。记得李教授一身中山装,一双圆口布鞋,说一口流利但带着浓重宁波口音的英语。开场白后就是阿克曼教授的讲课,连续2天,每天7小时,共14小时演讲,放映了五六千张制作精良的病理切片,系统地阐述了结构型式分析的诊断方法。加之阿克曼教授极富感染力的演讲,从全国各地来的皮肤科及病理科医生们听得如痴如醉,领略了世界级大师的风采,更收获了一场丰盛的学术大餐!
除了当时我们的医疗状况及学习热情、求知渴望,给代表团成员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中国的历史积淀。代表团参观了故宫、长城、天坛、颐和园等,精美的古典建筑、恢弘的人文历史给外国客人们很大的视觉冲击与心灵震撼。
今天,坐在舒适的书房中,回忆这段历史,我是感慨万千。那个时候,我国真是“一穷二白”,上面这些小事都算是历史的见证。靠着邓小平同志改革开放的坚定决心与信心,靠着十几亿人的勤劳与智慧,祖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我们的物质条件,可以说是十分优越了,比之美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这一辈人,见证了沧桑巨变的历史! (连载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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