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海淀院区副院长、中华医学会泌尿外科分会常委兼肾脏移植学组组长 马潞林

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 高阳

5月31日，美国纽约大学朗格尼医学中心发表声明称，54岁的新泽西州患者丽莎・皮萨诺在接受基因编辑猪肾移植47天后，由于肾功能逐渐下降，移植的猪肾已被移除。目前，皮萨诺状况稳定，已开始透析治疗。

丽萨·皮萨诺接受猪肾移植后的照片

皮萨诺病情十分复杂，手术前，她既有心功能衰竭又有肾功能衰竭。她于4月4日接受了人工机械心脏手术，12日又接受了基因编辑猪肾脏和胸腺移植手术，成为全球首例人工机械心脏加基因编辑猪肾的组合移植病例，也是全球第二例接受基因编辑猪肾移植的活体病例。不过可惜的是，医生最终还是决定移除猪肾。纽约大学朗格尼移植研究所所长罗伯特・蒙哥马利解释说，皮萨诺左心室辅助装置生成的血压，不足以为肾脏提供最佳的血液灌注，导致肾功能逐步下降。

据统计，美国每天有17人因等待器官而去世，其中肾脏最为短缺，2023年美国约完成2.7万例肾脏移植，但等待名单上有近8.9万人。我国2015年实施公民自愿器官捐献，每年接受器官移植患者1万余例。但据专家估算，我国每年需要进行器官移植的患者约有30万。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海淀院区副院长、中华医学会泌尿外科分会常委兼肾脏移植学组组长马潞林向“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介绍，终末期肾病患者生存率低、生活质量差，进行肾移植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生存期。器官移植主要有两个分支：一种是“同种异体器官移植”（从张三体内摘除其健康的器官移植到李四体内，替换李四体内无法正常工作的器官），另一种是“异种器官移植”（将人类以外物种的器官或组织通过手术方式移植到人体内）。目前，临床上进行的器官移植手术，绝大多数是同种异体器官移植，但由于供体数量不足，很多人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无法等到适合的器官。

为缓解器官移植严重“供不应求”的矛盾，科学家们开始尝试动物器官替代的方法。经过层层筛选，“猪的基因和人类相对更接近一些，成为现阶段异种器官移植的最佳选择对象。”马潞林进一步解释，猪的器官大小与人类相仿，传染病风险较低，数量也相对充足，都是其优势。目前，小部分生物公司还利用基因编辑技术，通过敲除部分猪的基因和插入人类基因，提高异种器官与人体免疫的相容性。

“但猪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基因差距很大。”马潞林指出，异种移植的最大难题是免疫排斥反应，一旦有“外来物”进入人体，免疫系统就会对其发起攻击和排斥，几分钟内移植的器官就可能被摧毁。尽管近年来，出现了新型免疫抑制剂、基因编辑技术，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异种移植后的排斥反应，但成活率依然很低，基本上不超过两个月。今年3月16日，全球首例接受猪肾移植的美国患者，在术后57天死亡。2022年，首个接受猪心移植的美国患者，存活60天死亡。此外，异种移植还面临一定的生物安全问题和跨物种感染风险，未经完全净化的猪器官可能携带感染人类的病原体。

我国器官移植始于20世纪60年代，发展至今已是世界器官移植大国，仅次于美国。今年可以说是猪器官移植的大年。3月14日，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团队完成人类历史上首次尝试在脑死亡患者体内移植猪肝脏。3月25日，西京医院团队又将一只多基因编辑猪的肾脏移植到一位脑死亡患者体内。5月17日，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联合云南农业大学成功完成世界首例活体人异种肝移植手术，目前病人状况良好。5月22日，我国科学家团队在昆明成功完成全球首例猪肝、猪肾联合异种移植到脑死亡患者的手术。

马潞林表示，在人体器官捐献短缺的情况下，异体移植会成为未来趋势，但仍面临着巨大挑战，目前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在积极推行公民自愿器官捐献的同时，医学界正大力发展异种器官移植研究，以解决器官移植供需失衡问题。可预期的是，技术安全性将在未来被不断突破，但伦理问题是一大争议点，当前全球大部分地区不接受异种移植，担心人类基因会因此改变以及可能对下一代有影响，因此该技术受到严格的伦理法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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