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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我的爱很珍贵,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

那天我去找薛绍,开门的人,居然是他刚回国的前女友。

薛绍冲澡出来,她脸上还挂着餍足后的潮红,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飞蛾扑火暗恋追逐他十几年,可到头来,他却是不属于我的。

这一瞬间,我才明白,或许,我该彻底死心了。

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我微微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这张脸我看了十多年了,无比熟悉,早已印在心间。

手心依然是暖的,原来他还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此时此刻,我和肖绍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个画面,不知在我脑海里幻想了多少遍,可当梦境成为现实,我却又感觉如此不真实。

昨天晚上,肖绍喝得酩酊大醉,我把他送到酒店后准备离开,谁知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一个踉跄把我摔进了他的怀里。我坐在他的腿上望着他,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开怀,好像前面二十多年的喜悦,都凝聚在这个缠绵的节点。

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笑过,那一刻我感觉到有什么撞击声在心口,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子,正在缓缓敲击我的心脏。

“夏薇,你不要走好不好。”他说这话时,浅色的瞳孔里映着剔透的光,闪着细细碎碎的欲。

还不等我回应,他就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的吻压了过来。他急切地撬开我的嘴,胡乱地啃着我的下巴、唇瓣和额头。

我被他热切的吻弄得浑身燥热,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正当我沉浸在他迷乱的吻里,他的动作忽然都停了下来,倒在了我的身侧,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哪怕他把我当成了夏薇,我也不在乎,至少这一刻,在他怀里的人是我。

我贪婪地继续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渴望这短暂的温柔和温暖。

正当我还沉浸在自己梦里的时候,有一股力量狠狠推开了我。

“琳琳,这是怎么回事?”肖绍看到身旁的人是我,立马惊得弹跳起来,用被子隔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为何,那一刻我从他眼中读出来的情绪是,惊慌、恐惧和我最不愿承认的,厌恶。

发现我身上穿戴完好,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可能认错了人。”

“肖绍,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你。”

他吃惊地望着我,或许没想到我竟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吧。

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居然把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以前,看到他和别人接吻,哪怕我嫉妒得要发狂,我的理智都能让我把所有的冲动压下去。

可今天,我却丧失了理智。

喜欢肖绍有多少年了呢?

好像很久了,久到从我有男女意识起,我就觉得自己将来是一定要嫁给他,成为肖太太的。

等他洗漱完后我们准备离开,在开门的那一刻,他脚步顿了一下。

“琳琳,不要等我,我给不了你什么。”

当时我站在他的身后,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脚步虚浮,像踩在了虚空中,又像一脚踏过时空,回到了那个记忆里已有些模糊的寒冬。

2

认识肖绍的那一年,我才8岁。

我妈和肖绍的妈妈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两家人都住在学校分配的大院里,虽然隔得近,但并没有什么来往,只是认识而已。

小时候我父母感情不好,经常因为各种小事吵架,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捂着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常常看到肖绍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乘凉,给他们讲各种有趣的故事,一家人哈哈大笑。

我隔着窗户远远地望着他们,感觉自己也被温暖包围。

后来父母越吵越凶,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跑到附近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偌大的公园黑漆漆的,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就靠着几缕月光隐隐照亮。不知我哪来的勇气,竟也不觉得害怕,或许比起父母的争吵声,寂静的黑暗反倒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宁静。

那时是冬天了,我不知道在公园坐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冰冷,夜风在耳边呼呼回响,快要失去神智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接着感觉到身体悬空,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挣扎了一会,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是肖绍的妈妈,她给我裹了好几层被子,一直抱着我。

还有两个小男孩围在我身边,目不转睛地在看着我。

父母把我接回去的时候,我哭着不肯走,随手拉起旁边一个人的手就不愿意放开。我爸妈没办法,只得把人“请”到我们家,等我睡着了再让他回去。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叫肖绍。肖铎是他的哥哥,比我们大3岁。

从那以后,我就迷恋上了肖家,只要父母一吵架,我就偷偷跑到他们家蹭饭吃。只有在他们家,我才感受到家的温暖。

肖妈妈很喜欢我,经常叫我去他们家吃饭,她常和我妈打趣道:“要不咱们把琳琳和肖铎凑成对吧,两人多合适,肖绍就算了,太皮了,将来都不会照顾女孩子。”每次在饭桌上提起这个,我都禁不住脸红,偷偷瞄了一眼肖铎,原来他也害羞了。

反倒是肖绍特别不要脸,“哥能照顾人,我也能啊,凭什么就把我排除了,她就是我的小媳妇了。”

后来肖铎去市里上了寄宿高中,又上了大学,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过他,一直以来陪伴我的都是肖绍,初中、高中同班,大学也都选择了本地的同一所学校。

肖绍常开玩笑地叫我“小媳妇”,年少时不懂事,我竟把玩笑时的诺言当了真,以为自己将来真的会成为他的“小媳妇”。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熟悉的邻家妹妹而已。

认清这个真相,是从收到他交给我的第一封情书开始。

3

“琳琳,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帮我交给夏薇吧。”

肖绍塞了一封信到我手里,满脸的期待。

我拿着那封信,宛如端着一盆冰水,把我对他的幻想一点点地敲碎。

夏薇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有名的班花,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的娇靥上,再加上线条优美细滑的香腮,吹弹得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当时我在想,像夏薇那么漂亮高傲的人,怎么看得上肖绍呢。

可没过几个月,我就被啪啪打脸,在宿舍楼下撞见他们俩在接吻。

那天晚上我刚从图书馆回来,看到他们站在楼下的一个角落里,虽然光线很暗,但他们的头顶是缀满星星的夜空,和浪漫不期而遇。

夏薇穿的是一条红裙,像极了鲜艳的花。

我低头看看自己,穿得像个假小子,是最简单的T恤配牛仔裤。

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原来压垮我的,不是夏薇,是我自己的信念。

自从肖绍和夏薇在一起后,我和他的联系少了很多,刚开始他还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来问我怎么都不找他玩了。

我没好气地说:“难不成当你们的电灯泡啊。”

但在我21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竟鼓起勇气叫肖绍陪我去游乐园玩。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一口答应我了。

那天刚好是周末,人特别多,几乎每个项目都要排上一个小时。但我却觉得这一小时太短暂了,因为唯有在等待的时候,我才能无所顾忌地和他说说话。

我们说着童年的趣事,说起我初中被人欺负,他想帮我出头,反倒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他笑着说:“要是今天再让我碰上死胖子,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谁知当时排在我们前面的就是一个胖子,对方又高又壮,一听到“死胖子”三个字,立马回过头瞪着我们,杀气腾腾,吓得我和肖绍两个人浑身打哆嗦。等玩完出来后,两个人都笑弯了腰。

我们准备去玩垂直过山车的时候,肖绍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他接电话的神情,我就猜到了是夏薇打电话给他。

“琳琳,不好意思,我忘了今天是夏薇的生日,我得过去一趟。”

我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没关系你去吧。”

看着肖绍渐渐变小的身影,我感觉胸腔里的那颗东西,扑通扑通,慢慢失了控。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可我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

我一个人玩完了所有刺激项目,借着一群人疯狂的喊叫,把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统统都释放出来。走下来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在看着我,我去洗手间才发现,整个妆都哭花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既狼狈又憔悴,被水洗过的黑色瞳孔依旧清澈明亮,但却看不到一点生机。

那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次生日。

4

终于,我等来了机会,肖绍和夏薇在毕业季分手了。

夏薇听从家里安排去了英国念书,他们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亚欧大陆之间的漫长距离。

肖绍刚分手那段日子特别颓废,经常叫朋友出来喝酒,幸好大家知道我们两家隔得近,也知道我的心思,每次肖绍喝醉了都会打电话告诉我。

但自从发生酒店那件事后,肖绍就开始躲着我了,他不让朋友们告诉我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有一次他消失三天了,我才知道他一个人请了假期飞去了泰国度假。

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自己不该去,也没有理由去,可剧烈的情绪来势汹汹,让我鬼使神差地在第二天凌晨4点,就出现在了他住的酒店。

肖绍醒来看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但从他那复杂的表情里,我读出的不是欢喜,而是震惊。

那几日我们走在泰国街头,抛弃了过往的恩恩怨怨,像普通朋友一样四处游玩。

晚上我在逛集市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个男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靠近我,等我扭头看他时,他居然一把扯下我的包包,转身就跑。

当时我下意识地死死拽住包带,竟然被他带得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还被拖着走了好几米,后来见周围有人发现了,他才无奈放弃走人。

等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手臂和膝盖被严重擦伤,火辣辣地疼。

肖绍立刻抱起我去附近的医院上药,着急地问路人医院的方向。我靠在他的怀里,竟不觉得疼了。

真正的疼痛是上药的时候,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石子粘在了伤口上,医生每一次触碰都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肖绍在旁边看得又急又气,一直用英文和医生说轻点再轻点。

等医生给我上完药,肖绍看着我的大片伤口,又扫了一眼我手里一直拽着的那个又旧又老的包,无奈地叹气,“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包包给他就好了,大不了再买一个,要是他再狠心点,你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可这个是你送我的唯一的礼物……”

肖绍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包,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它,努力地找回我们当年的记忆。

“琳琳,你不必这样……”

“是我自愿的。”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掉进了他幽深的眼瞳里,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起我的下巴,唇就压了过来。不像之前喝醉酒那么有侵略性,这次的吻是浅浅的、轻轻的,等我熟悉以后,再更深入地探索。

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只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本能地抱住他、抱紧他。

曾经让我嫉妒得发疯的那一幕,如今也终于在我身上实现了。

在飞机上,我们十指交缠,幸福美好得简直像做梦。

这一刻已经在我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我竟觉得自己好像不配拥有。

5

肖妈妈自从知道我和肖绍在一起之后,三天两头就让我过去吃饭,我也不好意思总是推却,只好答应,等周五下班了和肖绍一起回去。

没想到肖铎也在家,今年在北京读完硕士回来了。

他看到我和肖绍交缠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倒是肖妈妈特别激动,饭桌上不停地给我夹菜,“琳琳啊,我原本还想把你和肖铎凑一对呢,没想到被肖绍这小子给抢了,不过还好,不管你选他们兄弟俩哪个,都是我家的儿媳妇。”

虽然从小听肖妈妈打趣说我是她家的儿媳妇,但当这一天真的要来临的时候,反倒让我坐立不安了。

我和肖绍公司离得远,平时工作日各忙各的,只有周末才见。

周末于我而言,是幸福,是快乐,但对他来说,仿佛像每周的固定任务。

在一起约会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主动牵过我的手。我告诉自己,是我们太熟了,他还没有转换过来,还是把我当成邻家妹妹。

可是,我分明见过他紧抓着夏薇的手不放的样子啊。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给他足够的时间去适应,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接受我的。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去找他的时候,来给我开门的居然是夏薇。

“你……怎么回国了?”

她微微一挑眉,说:“进来吧。”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看着她脸上暧昧的神情,我真的很难不去想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绍从浴室走出来,慵懒地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滴,我死死地盯着他,渴望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可他似乎没有看懂我眼里的情绪,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没事,正好路过这边上来看看你而已。”

“嗯。”

一个”嗯”字,简单得连客套话都没有,硬生生地把我的一腔怒火变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让我连去追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像逃一般地离开,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问,害怕想了问了,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原点。

我掏出手机打给肖绍,“对了,这周末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快……”

“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夏薇帮她一起找房子,这段时间都比较忙。”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变成了有重量的石头,毫不留情地就压在了我的心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几秒,我才憋出了一个“好”。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快要过生日了。

但是,他没有给我机会说完,也没有给我们感情一个机会。

6

一下班我就去蛋糕店取蛋糕,老板笑着说:“今晚和男朋友一块过吧,我可是对着你给我的照片做的呢,你看像不像?”老板得意地指着蛋糕上的两个小人。

我认真看了一下,还真挺像的,我笑着依靠在他怀里,笑得呆萌又可爱,他插着口袋,斜靠在栏杆上,又酷又飒。

“你男朋友挺帅的,就是不爱笑啊。”

“是啊,他确实不爱笑。”特别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笑。

回到宿舍,我把蛋糕放在桌上,无聊地开始刷手机,没想到却在一个大学同学的朋友圈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那是在夏薇的生日会上,他和夏薇并肩站在,像一对壁人。

夏薇还是那么好看,一双水灵发亮的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望着他,款款情深。

而肖绍也回望着她,嘴角含笑,分外温柔。

他们的笑就像闪光灯一样,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双眼,心闷闷地疼。

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和夏薇竟然是同一天生日,记得21岁那年,他是夏薇的男朋友,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游乐园里。那时候的我没有资格挽留他,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

今年呢,我有资格挽留他了,却依然留不住。

我把冰箱里放着的啤酒全拿了出来,一罐接一罐往嘴里灌,酒很苦很辣,却对我的胃口,任由着那股辛辣劲,灼伤五脏六腑。

我点燃蜡烛,看着蛋糕上面的两个小人,觉得十分刺眼,拿起叉子就把他们戳得稀烂,也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戳得一点不剩。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明明是好听欢快的旋律,怎么到了我嘴里就成了悲伤的曲子,眼泪越唱越多,仿佛每个音符都在嘲笑我、讽刺我。

笑我不自量力,笑我真心错付,笑我孤家寡人。

拿出手机,发现我和肖绍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五天前,整整五天,他都没有想过联系我,也没有想过和我解释夏薇的事,我恍惚觉得,我和他的恋爱,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靠近,哪怕是牵手拥抱,也是我主动提出的。

重新审视这一段感情,我居然有点同情肖绍了,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一定很难受很痛苦吧。

我曾满怀希望地等过,也颓然无助地放弃过,在世俗的生活里打转,将自己活成了一只陀螺。我告诉自己,不能停,停下来就会倒下,但这一次,我真的感觉累了,追逐了十几年都追不上,是不是该放弃了。

抬手狠狠擦去眼泪,我缓缓在键盘上敲下了“我们分手吧”。

短短五个字,我花了整整5分钟,按下发送的那一刻,我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的爱很珍贵,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

7

看着蛋糕我觉得异常讽刺,好像在嘲笑我的一厢情愿,我拎起蛋糕就冲下楼,把它用力地丢进了垃圾桶里,也和自己多年的错付和眼瞎划清了界限。

“琳琳,你怎么把蛋糕给丢了?”

这声音我非常熟悉,熟悉到我仅仅就靠这么一句话,就能听出他是肖铎。

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躲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可我还来不及跑开,他就抓住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哭了呢,肖绍没有陪你吗?”

他一提到“肖绍”的两个字,我体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肖绍又怎么会想起我呢。

可是,谁又愿意把难堪袒露给别人看,我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

“我妈说你今天生日,想着我今晚也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那你怎么不上去?”

肖铎微微抬眸,有些尴尬,“我怕打扰到你们。”

“不会打扰,以后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了。”

“要不要出去随便走走?”

“好啊。”

自从搬了新住处后,我竟一次也没有下来好好欣赏附近的美景。

沿街的路灯闪着暖黄的光圈,一盏一盏地亮着,给足人安全感。我和肖铎并肩而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还挨得很近很近。

不一会,我们走到了一个公园,就是我小时候常去的那一个,这里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被修整成了街心公园,霓虹灯闪烁,还有很多老人在跳广场舞。

突然,他指着一张石椅,“你还记得这里吗?当年你被冻晕了,怎么叫你也不醒,我只好把你抱回我家了。”

“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家去?还非得拐回你家。”我嘲笑他。

“因为当时你嘴里一直在说‘不回家、不回家’,还拼命地捶我呢。”

我不禁感到好笑,原来当年抱我回去的是肖铎,年少时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他的怀抱很温暖,也很有力,任我怎么踢他打他,始终都没有放手,还越抱越紧,一直对我说:“乖,快到了。”

重新坐在石椅上,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发现它还是和以前,只是物是人非。

正当我们在聊小时候的趣事时,忽然下起了雨,我正想用手遮挡的时候,发现他早已脱下了外套,挡在了我的头上,拉起我的手就向前跑。

幸好公园前就有一个公交站可以避雨,但突然涌进的人太多,我们只能紧贴着站在一个小角落里。

我和肖铎面对面站着,隔得很近,我微微抬头,这也是长大以后,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发现他比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样子好看很多,一双水洗般的眼睛,明亮灼人。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脏了吗?”

我笑着说,“没有,就是突然觉得,邻家哥哥变帅了。”

肖铎脸红地低下头,用身体把我和风雨隔开,把最温暖安全的一面留给了我。

很快公交车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我几乎是被人群推上去的,混乱中,肖绍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也被连带着推上了车。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倚靠的角落,刚刚站好,就被旁边一个没站稳的大妈狠狠撞了一下,额头重重地磕在了玻璃窗上。

我正想和肖铎抱怨两句,一回头,发现他竟然就在我的身后,而且伸出双臂从我身后环住,在拥挤的车厢里,为我开辟了一块小小的天地。

看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一直以为来,在肖绍面前,我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希望自己是可以给他安慰和幸福的人。却没有想过,我也渴望别人能够给我安慰和幸福啊。

透过玻璃的反射,我看到了肖铎略带喜色的脸,看着看着,渐渐入了神,原来错过的岁月会回来的,那些回溯的时光里,它也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等到我们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小鹿乱撞的那颗心。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准备上楼,肖铎突然叫住我。

“琳琳,生日快乐。”

我一回头,就对上了他那炙热的目光,被他看得浑身发麻,一点点的烫,从耳根开始,蔓延到心尖,有一种激烈的喜悦如同烟花一般在心里绽放。

“你。”

我匆忙地丢下一句话,逃离般地跑上楼。

直到入睡的时候,整个心还在怦怦直跳。

天呐,我是怎么了,我可是刚失恋的人啊。

8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肖绍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发了十几条信息。无一例外都是问“为什么”“你怎么了”。

我和他约了下午2点咖啡厅见,在准备去的路上,我竟丝毫不觉得难过,反倒觉得以往我没在意的街景,竟如此美妙。

但这种好心情,在看到肖绍的那一刻立马烟消云散。

“为什么要分手?”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合适,我不想勉强了。”

肖绍没有说话,或许我的回答正中他的下怀,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只是过去的我一直都没有看清现实,苦苦纠缠他。

“昨天晚上,我在外面,没看到信息。”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一样。

“是给夏薇过生日对吧?”

他吃惊地抬头,似乎想要从我的神情中读出点什么,但我面如死灰,所有的悲伤和难过都已经停留在了昨天晚上。

“昨天,也是我的生日。”

话音刚落,肖绍的表情顿时从吃惊变成震惊,然后又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愧疚。

他低着头半晌,很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生日快乐。”

若是放在以前,他这句话就足以打消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能让我开心好久,但现在,我觉得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了。

“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结果还是我一个人熬过了所有时刻。现在,不用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说完,我拎起包就走了,再也不想回头关注他的任何情绪,这与我无关。

肖妈妈还是每周打电话叫我过去吃饭,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以往还能说是她未来儿媳妇去蹭饭吃,可如今我和肖绍已经分手了,又怎么好总是去呢。要是碰上了肖绍在家,那也是相当尴尬。

可即使我和肖妈妈明说了,她还是坚持叫我过去,电话里一直在骂肖绍,“那个浑小子,瞎了狗眼,这么好的姑娘居然不好好珍惜。”

没办法,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周末我还是过去了。

不过发现肖绍并不在家,是肖妈妈和肖铎一起做的饭。

肖妈妈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边在骂肖绍,一边还在安慰我,“琳琳,就算咱们做不成婆媳,还能做母女呀,你不知道我多希望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妈,这话还说太早了呢。”肖铎笑着夹了一块肉放到肖妈妈的碗里,可眼神却是朝我这边扫过来。

我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盯得脸颊发烫,羞耻心开始泛滥开来,立马低下头继续干饭。

吃完饭,我准备打车回宿舍,可肖妈妈坚持让肖铎送我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点害怕和肖铎的独处,害怕看见他炽热的目光,害怕听到他玩笑般的真心话,但最害怕的,是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刚走出门,我准备叫车,他突然叫住了我,“琳琳,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吧。”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最近因为和肖绍分手的事,情绪低沉了好一阵子,拼命工作,也确实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比起肖绍,肖铎贴心许多,会安排好所有的事,让我只负责安心享受。想起之前和肖绍看电影,我在电影院等了他十多分钟了,他才姗姗来迟,碰到不喜欢的电影,就中途离场自己出去抽烟,丢下我一个人看后半场。

借着屏幕的亮光,我隐约能看到肖铎完美的侧脸,他看电影很专注,丝毫不用担心他会离开,给人一种安全感。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他发现我在看他,就回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还凑到我的耳边跟我说:“我比电影好看吗?”

呼吸相缠,近在咫尺,我的心跳得好像漏了一拍。

自从一起看过电影后,我和肖铎的联系居然莫名多了起来,从前他是大哥哥,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我对他更多的是尊敬和钦佩。可渐渐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冷,反而还有点点的可爱和有趣。

他在银行上班,有一段时间工作特别忙,常常加班到晚上9点多才下班,可没想到,晚上十一点多,他居然打电话给我:“我就在你宿舍楼下,你快下来。”

我从窗户望下去,发现他低着头,靠着一辆黑色的车。

忙跑下去,发现他的周围是一地的烟头,“你早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在写稿子打扰到你,十二点你要睡了,正好睡前来看看你。”

他的话,宛如一滴墨水,掉进了我宁静的心湖,慢慢地在心口氤氲开一圈圈的黑色涟漪。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比前段时间憔悴许多,满脸的胡渣子都来不及清理。

“你要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不要等我了。”

“不累,看不到你,我睡不着。”

我被他的话猛得惊醒,顿时困意全无,我紧紧地盯着他,既渴望又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琳琳,我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来找你的正式名分好不好?”他喉结滚动着,眼瞳幽深,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

“可是,我以前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你不怕别人说你吗?”

“你在乎吗?我不在乎。”牵着我的手突然用力,他一拉,我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钻进我的鼻子里,我紧紧地贴着他,羞得像只红透的虾子。

9

“肖铎!”

我们闻声望去,没想到居然是肖绍。

他嘴唇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肖铎的脸上。

“是不是你挖墙脚,琳琳才和我说提分手的?”

我用力地把肖绍推开,“不关肖铎的事,我和他是在和你分手以后才开始的,当初就说好了我们好聚好散,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有个朋友看见你们在一起,说我前女友要当我嫂子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们真搞到了一起。”

我一下子被肖绍的话噎住了,从前女友到嫂子,这种身份的转变也是我心里最难过的坎,害怕世俗的唾沫把我们淹死。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你不爱她就放手,我爱她,我来。”肖铎把我护在了身后,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心安。

可肖铎的举动,却刺痛了肖绍。

“之前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才几个月你就变心了。”肖绍对我怒吼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那时候喜欢你是真的,现在不喜欢你也是真的,我没有义务要在原地等你一辈子,我也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肖绍紧紧地抿住嘴,握着拳,恶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后,转身就走,我知道他在努力压住心中的愤怒。

可爱情就是这样,哪怕曾经再深的感情都可能在一瞬间疏远,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不能回到原样,等失去的时候,才发觉弥足珍贵。

出乎意料的是,我下班的时候,肖绍居然在楼下等我。

这一刻,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可直到我们分手了,我也没有等到,没想到分手以后,却得到了。原来当初的他不是没有时间来接我,而是不愿意、不值得。

“你来做什么呢?”

“我只是想补偿你,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忽略了你的感受。”

“没有关系了,现在的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补偿。”我越过他往前走,看到肖铎就在站在前面等我。

赶紧跑过去冲向他的怀里,他也稳稳地接住了我,笑着打趣:“小胖妞,你还有点吨位啊。”

我们正打算走的时候,肖绍在后面喊住了他,“你是我哥,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前女友?”

肖铎放开了我的手,冲过去一把抓起肖绍的衣领,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我没有和你抢,从小我就喜欢她,一直在等她把你放下,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

肖铎的话,不仅震到了肖绍,也震到我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把这份感情埋藏得这么深。难怪我和肖绍在一起后第一次在他家吃饭,他整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那时候他的心里,或许正疼得溃烂流血吧。

肖铎说完,牵起我的手就走,把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抛在脑后,哪怕肖绍在背后大喊“我不会祝福你们的”,他也当没听见一样往前走。

在车上,我问肖铎,“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下楼扔蛋糕,那我们会不会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肖铎笑了笑,“不求回报痴情喜欢一个人很久这种事,是年少不懂事的少年才会做,现在的我,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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